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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元瑾點點頭,認同了這種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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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元瑾在這邊處理儲仙宮的內務,傅希言那邊繼續調查傅冬溫入坑事件。
傅冬溫聽說許夫人不承認向他調用周耿耿時,面上露出深思的表情:「說實話,當初接到來信,我也感到奇怪,如今想來,應當是有人為了調走耿耿,假借了她的名義。」
因為早睡早起錯過一夜精彩的傅夏清和傅晨省今天早早地來了病房,占據有利地位聽故事。傅晨省忍不住說:「可是雙方一見面,不就揭穿了嗎?」
傅冬溫搖頭:「雖然在我看來是許夫人主動要求,但當著面,我絕不會說穿。而許夫人體諒我的一片孝心,也不會拒絕,事情也就成了。」
傅希言垂眸。這算計人心的本事,似曾相識得令人咬牙切齒。
他突然問:「母親什麼時候去通判家?」
傅夏清回答:「過會兒就走。你要一塊去嗎?」
傅希言站在窗邊,看著樓下的街道。下面有一個菜販正與買家吵架,一個說給足了錢,一個說少給了一文。傅希言在上面看得真真切切,那一枚銅板從買家手裡漏下去,直接落在了菜葉子裡頭。
管中窺豹,可見一斑,也只見一斑。沒有窺探事情全貌,或許是因為他站得還不夠高。
傅希言眉頭微動,轉頭對傅夏清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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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傅家,已經不是當初鎬京城裡不起眼的落魄勛貴了。他們家有個從二品的巡撫,有個南境掌軍的千戶,有個當天地鑒主的兒子,有個當儲仙宮少主的女婿……不管文臣武將,朝堂江湖,都有著極為駭人的力量。所以董通判怎麼都想不通,自己的兒女哪來的狗膽,竟敢實施這樣拙劣的設計!
董必孝回家之後,知道事情鬧大,自己掩蓋不住,已經第一時間向父母說明情況,他那時候還有些天真地想著,父親大概又要打他一頓,關他幾天,然而昨晚聽完事情過程之後,董通判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親自帶人去了客棧向傅家賠罪,卻連門都沒有進去。
他等了兩個時辰,才換來一句明日登門拜訪。
董通判回來之後,就一個人在書房裡待了一夜,董必孝這時候才有自己闖下大禍的真實感,害怕地跪在書房門口。
也不知方姑娘回去說了什麼,姓方的小官還屁顛顛地跑到府上來,要董必孝為方姑娘負責,被董夫人派人趕了出去。
董小姐也終於知道了害怕,在房間裡哭了一個晚上。
可這個時候,眼淚、懺悔都已經沒有用了,董家的命運掌握在傅家手中,雖然還不清楚對方會用哪方面的力量來懲罰自己,但不管哪一種,對董家都可能是滅頂之災。
傅夫人便是在這個時候上門的。
董通判從書房出來,帶著夫人親自在門口相迎,昨日還黑不溜秋的鬢髮,今日就有些灰白了,只是精神尚好,禮數也周到,不等傅夫人開口,先將兒子的所作所為陳述了一遍,表示自己的確掌握了全部情況。
「子不教,父之過,伯夫人有任何責罰,下官都願承擔,絕無二話。」他說著,對著傅夫人一揖到地,久久不起。
董夫人連忙也半蹲在地上。
傅夫人見狀,慢條斯理地坐下道:「通判大人言重了。只是,我身為人母,兒子遇到了這樣的事情,若輕描淡寫地放過去,便是我的不慈。伯爺不在,我一個婦道人家處理事情沒有輕重,也不好把握分寸,我看還是公事公辦,請令公子帶著相關人等自行去衙門吧。」
董夫人嘴唇一抖,已經哭了出來,董通判長吁一口道:「夫人大義!」
傅夫人說:「非我大義,我實在是想不通令郎一個快要及冠的人,竟能胡鬧到這個地步,且差點就要得逞了。這中間難道真的無人唆使嗎?」
董通判心中一驚,知道傅夫人輕易放過董必孝,不是不計較,而是不相信自己的兒子就是罪魁禍首。
他直起身道:「夫人明鑑。此事我已經清清楚楚地問過那孽子,確實是一時衝動。」
「書院適齡男子不少,為何是我三哥?」
傅夫人身後站著一名極漂亮的青年,如今才知道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天地鑒主,儲仙宮少夫人,此時不免嚇了一跳,慌忙低下頭去。
董通判面色赧然,半晌才道:「是小女,小女與那方姑娘……」
話不用說完,意思已表達清楚。
董家小姐和方姑娘都看上了傅冬溫,所以傅冬溫才從千百人中脫穎而出,成為這場落難戲的男主。動機、劇情與傅禮安推測的一致,兩人便是抱著一個做妻一個做妾的美夢。可惜,傅冬溫從來不是乖乖走劇情的好演員,而傅家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
從董家出來,上馬車前,傅夫人特意問了傅希言一句:「如何?」
傅希言說:「意料之中。」
董家兄妹和方姑娘是不錯的寫手,女一患難與共,女二姐妹情深,最後幸福的一家人。
但實踐與小說相差甚遠,這個簡單的故事存在太多不安定因素,比如傅冬溫身邊的周耿耿,如果周耿耿還在,那故事一開頭,就是「紈絝子弟霸凌,反遭當街毆打」。
所以,那隻黑暗的手不得不伸出來,將這個不安定因素抹平——巧妙的利用人性,完美的掩飾自己,所以,三哥是很久之前就被盯上了。若非如此,兩個深閨小姐又豈能這麼快入了趙通衢的法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