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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希言越聽越覺得奇怪。
當初忘苦明明說是送出香囊的人在北地,那人應該是隴南王, 為何張祖瑞一無所知……等等。他猛然反應過來,送出香囊的人不一定是香囊主人。忘苦的背後很可能另有其人。
想到這裡,他不禁有些慌了。一路同行,他當然知道虞素環對此行是多麼期待,若自己理解有誤,令她空歡喜一場,大喜大悲之下, 也不知身體是否承受得住。
他顧不得兜圈子,直接了當地問:「你可認識忘苦?」
張祖瑞若有所思:「忘苦便是苦面僧。」
張祖瑞當上大將軍, 榆京出現戰輔司, 都是租地建城以後的事, 在此之前,北地聯盟更像是江湖組織。溫鴻軒是盟主, 張祖瑞是大長老,苦面僧就是二長老。
傅希言說:「香囊是他給我的。」
張祖瑞蹙眉道:「此乃王爺之物, 一直由我保管, 不久前突然失蹤, 沒想到竟然是他偷拿了。」
傅希言差點懷疑忘苦是溫鴻軒的人, 張祖瑞與他不對付,因此一無所知, 但聽這口氣,又似親密。
裴元瑾突然說:「忘苦的『方寸之間』是你教的?」
「方寸之間」是河西張家的獨門絕學。
張祖瑞道:「他與裴少主動手了?真是不自量力。不錯, 他之前是我麾下大將, 善於用兵, 但本身武功平平,我見將才難得,才將『方寸之間』傳授於他。」
傅希言還是覺得他有所隱瞞:「香囊是忘苦托我轉交給虞姑姑的,所以,他知道虞姑姑的真實身份。」
張祖瑞這下才是真正吃了一驚。
他知道隴南王與江湖門派有所來往,儲仙宮是其中之一,但不知有多深,直到虞素環的身份曝光,才知竟到了託付妻子的地步。可他不認為忘苦會知道這點,以為忘苦就是偷偷將香囊給了裴、傅二人,希望用隴南王的面子借力,萬萬沒想到他從一開始就是奔著虞素環去的。
傅希言見他神情不似作為,覺得事情越發撲朔迷離:「張將軍若是不信,可否請忘苦出來,當面說清楚?」
張祖瑞苦笑道:「非我不願,實則不能。不敢相瞞,忘苦外出,至今未歸,我們也正在找他。」
……
難道他又猜錯了?
忘苦與霍姑娘在中途分手,當初和溫娉一起入住榆林鎮客棧的幾個人里沒有忘苦?
事到如今,傅希言也不想再迂迴試探,直白地問:「忘苦當初拿著香囊來,說送出香囊的人就在北地,我和虞姑姑都以為那人是隴南王,所以才千里迢迢地趕來。即便中間諸多誤會,忘苦又不在這裡,但我想問張將軍明明白白地回答我一句,隴南王在嗎?」
張祖瑞「啊」了一聲,正要回答,又被他打斷道:「這些年虞姑姑身體每況日下,雖然有姜藥師調理,但心病需心藥醫,心傷不愈,藥石罔效。忘苦送來香囊,是良藥,也是毒藥。若結果不是她希望的那樣,也許……」
張祖瑞眼睛微微睜大,看著傅希言老氣橫秋地拍拍他的胳膊後,憂傷地說:「你們的王妃也只能永遠留下來陪你們了。」
張祖瑞:「……」
他明白傅希言的意思,可對方這個說法,倒像是自己今日要是不給個他們想要聽的正確答案,隴南王妃有個三長兩短就都是他的錯。
氣死主母的罪名……這口鍋他的確背不起,但正確答案也不是他想給就能給的。
他臉有些黑。
更氣人的是傅希言扣完鍋之後,還極其無辜地問:「剛剛張將軍要說什麼?」
……
他還能說什麼。
張祖瑞說:「我隨你們見見王妃。」
傅希言也沒有追問,當下便說一道去。
人死不能復生,如果隴南王真的死了,他逼死張祖瑞也不能讓虞姑姑一家團聚。可這香囊送得蹊蹺,忘苦又在節骨眼上不見了,讓傅希言不得不懷疑這背後是否藏著什麼不可告人之事。
北地內務本與他無關,但牽扯到虞姑姑,他不能怪他尋根究底了。
因為是女眷,張祖瑞不敢直接進屋,等在外面請示,待裡面同意了,才小心翼翼地進去。
客房分里外兩間,中間用屏風隔開。虞素環躺在裡屋,張夫人親自作陪。張祖瑞在屏風前止步,對著屏風行禮。
傅希言和裴元瑾都拿虞素環當長輩看,一向隨意,見狀雙雙收起了蠢蠢欲動想往裡走的腳。
「張將軍。」
虞素環說話的聲音還帶著幾分虛弱,但語氣很堅定:「當日你與王爺一起入京,發生了什麼事,王爺究竟……是生,是死,可否請你給我一個答案?」
張祖瑞喉結動了動,忍不住看向傅希言。
傅希言抿著嘴唇,也在看他。
張祖瑞不安地動了動腳,面上表情雖然沒什麼變化,但眼中閃過許多情緒,很有些猶豫:「當年先帝突然下令封鎖鎬京,要捉拿雲中王。雲中王在京中的勢力幾乎被一網打盡,萬般無奈之際,他只能暗中向王爺留京的部下求助。
「我們後來才知道,是王昱利用陳太妃和鐵蓉容控制了先帝,想要除掉雲中王。王爺因為駐守北境,軍權在手,手下又都是武將,他一時不敢輕舉妄動。雲中王與王爺雖是皇位的競爭對手,卻是君子之爭,當時牛將軍在鎬京,收到雲中王的求助後,悄悄派侄女將雲中王之子送了出去。而雲中王,則由牛將軍親自護送去北境,找王爺會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