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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呂山虎遇到的阻力更大,他的武功本來就是普通,當水匪的,搶劫的對象都是過路的商人旅客,靠的是人多勢眾,自身武功倒是其次,如今遇到靈教專職的刺客,很快便落入了下風。
他的親信們倒也忠心,一個個奮不顧身地回來援救,卻也是拿人命拖延時間。
呂山虎看著站在影團後面的瞿象,面上露出悲愴之色:「當年說要當過江猛龍的瞿大當家,還是當了狗!」他沒有認出靈教影團,卻知道這樣的高手絕不可能是一般人培養出來的。
瞿象看著他窮途末路的樣子,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心中既恨,又恨。恨他背信棄義,又恨自己勞碌半生,終是為他人作嫁衣!
可那又如何,他要死了,自己也要死了。
一死百了,能不成還要把活人仇恨帶到地下去嗎?能夠手刃仇人,自己死後,見到薇薇,也算有個交代了。他想著,提著雙戟的手便生出了無限的氣力。
眼見著呂山虎被影團一刀砍中肩胛骨,忍不住吼道:「我來!」
影團居然聽話地讓出了正面戰場。
呂山虎的刀被影團架住,任由瞿象的雙戟插入對方的胸膛。看著呂山虎瞪大眼睛,血水從嘴巴里噗嗤噗嗤地冒出來,瞿象終於感覺到了一陣輕鬆。
然而下一瞬間,呂山虎手中的鋼刀就砍在了他的脖子上。如果他能看到自己,也會看到自己的血水從傷口處噗嗤噗嗤地往外冒。
瞿象瞪大眼睛,盯著呂山虎的手,仿佛那裡開出了一朵來自地獄的曼珠沙華。
很快,他的視線模糊了,意識也開始渙散,但執念仍在——
齊問心在哪裡?
他為何不死?
……
影團鬆開呂山虎握刀的手,面無表情地看著這對宿敵慢慢倒下,轉頭朝呂山虎剩下的親信攻去。
酒鬼的酒已經醒了一大半,「吞天號」上白龍幫的活人越來越少,當酒精不再起作用,他燥熱的身體也慢慢地冷卻下來。
謝雲鈴終於從船艙里走了出來。
她目光冷冷地掃過外面橫七豎八的屍體,最後落在呂山虎和瞿象的身上:「將老寨主拾掇乾淨,抬過來。」她話音剛落,瞿象的幾個親信聞言立刻躥了出去。
就在她認為大勢底定的時候,突然感覺到一陣心悸,好似有什麼危險正在接近,或者,已經來了……
漫天烏雲遮蓋了本應掛在天邊的明月,繁星也只有極稀疏的一兩點,此時的江面上,只有零星的漁燈在充滿血腥味的夏風中輕輕搖曳。
激烈的戰鬥進入蕭條的尾聲。
謝雲鈴突然道:「小心戒備!」
她的聲音剛落,一股巨大的威壓從上至下,朝著整艘「吞天號」落下!
遭遇幾度同等級戰船「白龍號」幾度衝撞都沒有造成太大破壞的「吞天號」瞬間攔腰截斷,酒鬼拼著背後中刀,死命地跳出包圍圈,躍入水中。
謝雲鈴落水之前,忍不住抬頭看了眼。
對面「白龍號」的桅杆上,正站著一個人。哪怕隔著十幾丈,她依舊有種只要一瞬間,對方就能殺死自己的錯覺。
然而一眨眼,桅杆上已經失去了對方的蹤跡。
微涼的江水瞬間沒過頭頂,漆黑的環境讓她感到微微的安心。靈教影團回來了一部分,另一部分正在搜尋酒鬼。
酒鬼後背被砍出了兩刀幾可見骨的傷口,卻依舊奮力地朝著「白龍號」的方向游去。他對生存有著一股近乎神奇的直覺。
而這次,這份直覺也沒有辜負他。
當他被人從水裡撈起來時,就看到了一張親切溫柔乾淨的臉。
齊問心半蹲著看他:「你現在還好嗎?」
酒鬼痛得嘴唇發白,抖著身體說:「不好……」
齊問心又問:「二當家和瞿寨主還好嗎?」
酒鬼和他們同在一艘船,當然看到了他們的結局:「比我,還不好……你呢?」
齊問心笑著站起來:「我很好。」
「非常好。」
除了「吞天號」之外,其他戰船在裴元瑾的幫助下,都已經被己方人馬牢牢控制住,瞿象、呂山虎一死,他前方只剩下一個「謝姑娘」。
不過她應該也留不了太長時間了。
謝雲鈴發現自己還是放心得太早了,江水雖暗,但是以她的視力,也不至於分不清楚誰是誰,可身邊的人已經以一個極快的速度消減著。
在水裡泡久了,漸漸適應了水溫,身體慢慢地熱起來,可她的心越來越涼,就像「吞天號」一般,一直沉入江底。
就好像她不該出現在這裡一般,桅杆上的那個高手也不該出現在這裡。
她還是小瞧了長江水路霸主的重要性,就算江湖門派對攔路打劫不敢興趣,可那些世家富商呢?那些朝廷勢力呢?
四方聯盟若是掌握這支勢力,就可以免去水陸被扼制之苦。
北周若是掌握這支勢力,等於在南虞境內插了一把刀。
南虞越王若是掌握這支勢力……
她一瞬間想到了很多人。
可是呂山虎動手是很突然的事件,若非瞿象病重是她一手策劃,也絕想不到呂山虎會突然發起進攻。難道這幾處勢力已經滲透到了白龍幫的內部?
謝雲鈴突然察覺自己似乎忘了一件事,或者說,忘了一個人,一個從戰爭開始前,就命令手下搜找,卻至今仍未找到的人——齊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