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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希言只好將樓里發生的事從頭到尾描述了一遍,著重表示息摩崖雖然是個淫棍,卻還不至於打著打著就情難自禁。
聽說腰帶是傅希言割斷的,裴元瑾內心並無波瀾。就算腰帶斷了,息摩崖不穿褲子就是他不對。
裴元瑾在意地問:「那你看到了什麼?」
唔。
這真是一個可哲學可佛學可玄之又玄的問題。
傅希言想說,我透過現象看到了事物本質,息摩崖的確是個不折不扣的老淫棍老色胚。但這樣說的話,就會涉及到印證過程。
比如,你是怎麼斷定的?
他並不想自找麻煩,於是用的是常見且安全的答案:「沒來得及看,就看到你進來了。」這也不算撒謊,當時他的目光大多數的確落在了裴元瑾身上,只是有少許餘光,自由散漫,不受控制,稍微擦過了某些看了容易長針眼的位置——其實這也沒啥。前世住校,洗澡的浴室都是通間,光著身體互相擦背,互開玩笑都是常事。
若不是銀菲羽說吃醋,裴元瑾又鄭重其事地問起,傅希言真不覺得這事有什麼大不了。
其實裴元瑾也不知道為何大不了。換做以前,他只會覺得此事傷眼,並不會因此產生情緒,可事情落到傅希言身上,一切便不對了。
他默默地看著身邊人,似乎在琢磨為何這個人能讓自己改變這麼多?
傅希言:「……」不敢動,不敢動。
*
兩人回到金宅的時候,段謙還沒有回來。飽受驚嚇的縣令這次敲了重錘,硬要他保證三天之內將人全都帶離暨陽縣。
段謙也不好表現得太「合我意」,只能苦笑著乾笑著賠笑著,然後踏著看似焦急實則歡快的步伐回來。
此時,晨光熹微,天色將明。
裴元瑾正在打坐,傅希言撐著眼皮等他回來,將事情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段謙笑容微斂:「也就是說,其實計劃並沒有完成?」為免讓人看出他與花月樓的關係,這段時間,他既沒派出傀儡,也沒派人去打聽,完完全全地置身事外,最新的資料還是從縣令口中得到了,不免有些誤差。
傅希言說:「唔,菲菲姨說,還可以挽救一下。」
只是這個挽救的法子,聽起來實在有些粗糙。
這也不能怪銀菲羽,時間緊急,她總不能當著屍體的面,泡一杯茶,在茶氣氤氳中,慢條斯理地討論如何讓最後這個補丁打得盡善盡美吧。
好在銅芳玉去了鎬京,這邊消息傳過去,起碼幾個月,給了他們足夠的動手腳時間。
段謙沉吟道:「把髒水潑在郭巨鷹身上倒是可以,就是息摩崖的屍體要儘快處理。」
傅希言道:「已經處理了。」
裴元瑾身邊的潛龍組在處理屍體方面是很專業的,麒麟君死了這麼久,卻只能算失蹤人口,就可見一斑了。息摩崖的行李昨晚也運送了回來,碎銀和金葉子直接收了,銀票先放著,到時候再說,倒是那顆蛋,裴元瑾懷疑是赤鵬蛋。
傅希言想起息摩崖之前提過一嘴,頓時覺得十分有可能。
要知道整個江湖只有兩個地方對養寵物感興趣。
一是以「獸」為名的萬獸城,一是一心效仿仙人豢養「仙獸」的儲仙宮。鵬乃神話中的生靈,自然也在儲仙宮的愛好單里,只是赤鵬不易得,所以還沒有養過。
但沒關係,沒養過赤鵬,但養過仙鶴。一個晚上的時間,裴元瑾已經用被子給他做了個暖暖的鳥窩,並用真氣蘊養。
段謙並不知道其中曲折,反正儲仙宮收尾,有什麼事也不會追查到自己身上。他放下心來:「我們準備準備,明天出城。」他和銀菲羽約定在城外會合,正好暨陽縣令給了他三天之期,都不用另外找藉口了。
傅希言說:「還要等一天?」
段謙見他們心急,自然樂於配合:「二位若是不倦,今天也可以。」
傅希言看了眼閉目養神的裴元瑾:「早走早好。這南虞,我已經待夠了。」
*
縣令限他們三天之內離開,「金公子」只一天就安排妥當,這個速度的確令人驚喜,他們出城時,縣令還派師爺過來歡送了一番。
傅希言看著那一籃子所謂的當地特產,明白縣令是怕他們臨時改變主意,不給他們反悔的機會。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走,多少有些引人注目,等到了人煙稀少處,段謙、傅希言和裴元瑾三人便中途離隊,去了約定的離亭向北二里處。
這時候段謙才吐露實話,說花月樓中另有密道。
傅希言其實早已猜到了。
金蟬脫殼的招數來來回回就那麼一些,電視上都已經研究透了。
三人抵達地點時,銀菲羽還沒來。
段謙有些焦急,按照雙方的行程,她應該比自己先到才是。江湖這個地方,總會存在很多變數,就像他們想不到息摩崖會請來郭巨鷹,而息摩崖也沒想到他們會聯手。
一夜時間,足夠發生很多事了。
想到這裡,段謙再也坐不住了,立刻起身回城。
花月樓密道再長,也不可能貫穿整座城,出口自然還在城裡,而且離花月樓很近,就在浦陽江畔的一處廢棄的灶間裡。
周圍的人都以為這灶間是鄰居修葺房屋時,嫌它位置不好,特意留出來當雜物間的,卻不知道它是特意被人看中租用的。一租三十年,其間,主人已離鄉遠遊,更沒人關心這房子來歷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