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頁
不過傅輔遠在天邊,這時候也只能任憑這倒霉兒子自由發揮。
他與魏崗相攜回客棧,便有不少窺視、探究的目光掃過來。
昨日一場飯桌上的唇槍舌戰後,敢對著楚少陽嗆聲的張大山淪為階下之囚,從人物的食物鏈來看,傅希言無疑在這支錦衣衛小分隊裡短暫地登頂了。
楚少陽一改之前虛與委蛇的閒情,敷衍地告別魏崗,帶著人馬,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座帶來了收穫也帶來了損失的小鎮。
傅希言騎在馬上,忍不住往柳木莊的方向張望了一眼。
他不知道,就在他們離開沒多久,一頭威風凜凜的白虎跟著一輛華麗的馬車,也從柳木莊出發,向洛陽行去。
*
夜深,雲更沉,似要下一場夜雨。
楚少陽帶著人緊趕慢趕地回到營地,卻發現大部隊已經撤離,只有兩個錦衣衛衛士等在這裡報訊。
被留下的衛士原有些抱怨。張大山之前發信說楚百戶找到公主,雙方會合後就回來,可見有通訊兵。哪知他們回消息過去,卻石沉大海。楚指揮使等之不及,才讓他們留守。
不過他們當看到兩隻手被捆得嚴嚴實實,被兩名衛士押送的張大山,便不吱聲了,老老實實地稟告楚光留下的訊息。
當初公主失蹤,三皇子壓根沒敢瞞著皇帝,當天就密報上去了,自然被好一頓訓斥。皇帝給楚光下旨,人要找回來,抵達洛陽也要準時,晚一刻都不行。
其實這也很好理解。遷都之事,朝中至今還有反對勢力,建宏帝雖是一言九鼎,一意孤行,卻也背負壓力。三皇子此次先行洛陽,受多方關注,稍有差池,那被強制壓下的反對之聲立馬就會反彈而起。
楚光知道輕重,早想啟程,偏生三皇子兄妹情深,想用截止日期的壓力逼楚光賣力,非等到公主尋回的消息傳來後,才肯拔營趕路。
幸好當初欽天監給的時間充裕,耽誤了這麼多天,竟還有希望趕上。
楚少陽當下也不敢耽誤,原地休整了兩個時辰後,便催促啟程。這樣披星戴月,日夜兼程,總算在楚光抵達洛陽的後一天,他們也趕到了。
新宮選址在洛河以北,三皇子和楚光已經帶人在附近駐紮,準備後期建立洛陽衛所,一直飄忽不定的錦衣衛至此也算有了個落腳的地方。
不過楚光的好心情在聽完楚少陽匯報傅希言和張大山的糾葛後,消失殆盡。
看著寄予厚望的侄子被情緒左右的面孔,楚光覺得自己之前放任他在官場自行摸索的教育方式有些欠妥。
他拍拍楚少陽的肩膀,等他平靜下來後,問道:「你認為我想不想殺傅希言?」
楚少陽愣了下:「我們不是接到了……」
「我是問,你認為我想不想?」
楚少陽想了想說:「叔叔不想?」
楚光點頭:「我若想殺他,何需如此麻煩,下毒,刺殺,機會多得是。他一個凝聚不了真氣的真元期,我殺他易如反掌。」
楚少陽想說傅希言已經鍛骨期了,又覺得在叔叔這個多年老「金剛」手裡,也沒什麼區別。
楚光說:「胡譽幫過我,我可以留著以後回報他,只要我還是錦衣衛指揮使,總有機會的。我若殺了傅希言,便自絕於勛貴,從今往後,只能依附胡譽,做他背後勢力的一條狗。」
他一直很清楚,與胡譽的合作是短暫的,紮根於勛貴集團,才是他的立足之本。顯然,胡譽也清楚這一點,才會提出這樣的條件,想拖他下水。
楚少陽有些迷糊:「可我們路上一直在刁難傅希言?」
楚光呵呵一笑:「這不也是一種變相的保護嗎?」
這件事,他兩頭都有說法。
對胡譽,他可以說,想把人逼離營地,以便在外下手;
對傅軒,也可以理解為委婉的提醒。人受到刁難,自然會警惕起來,遇到致命危機時,就會比別人多一分保命的機會。
楚少陽:「那張大山怎麼辦?傅希言還惦記著五千兩。」
對張大山這個人,楚光不屑一顧,腦子不好,眼色也沒有。他是經過多日觀察,才放心讓他跟著傅希言出去。果然,張大山「不負所望」的灰頭土臉地回來了。
雖然不知道他為何受重用,但這樣的人能出現在自己面前,總有他的道理。楚光懶得盤算:「讓該煩的人去煩,不要小瞧了胡譽背後的力量。」
也就是說,這事兒讓胡譽煩惱去吧,因為敗筆出在張大山身上,所以他並不擔心對方翻臉。
經過楚光一番掏心挖肺的分析,總算緩和了楚少陽對傅希言的仇視,以至於後者跑來請假時,他眼睛不眨地批了。
這反倒讓傅希言產生警惕——都是被楚家叔侄虐出的條件反射,他們態度一好,就感諸事不宜。
不過難得能外出放風,他還是不忍浪費,帶著周忠心興沖沖地出門了。自從衝上鍛骨巔峰,他就將安保下調了一個級別,不再一個師父帶著兩徒弟般的三人同行。
大清早出來,在集市上逛了逛,花了大把碎銀出去,到中午,他便找了家酒樓歇腳吃飯。
酒樓對面正好是一家當鋪。當鋪門口豎著招牌,角落的「白澤」英姿勃發,雙目炯炯有神地盯著來往路人。
昨日進城,他就看到了這枚招牌,恰好今天二十七,便想過來長長見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