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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說得衙役們臉色都綠了。
最簡單的問題,這兩尊瘟神要是去了縣衙,縣太爺跑還是不跑?更直白點,縣太爺這張臉要還是不要?
衙役當下用眼神威脅食肆裡面的老闆, 讓他立馬留人。
老闆心中叫苦不迭,卻不敢得罪這群差老爺,只好支支吾吾地說食肆里的確有兩個房間,但很久沒用了, 需要打掃一下,要是兩人不嫌棄,今晚就在此住下。
傅希言就是這個目的。以一路走來的情形看, 客棧應該都已經「打烊」。一事不煩二主, 就逮著一隻羊薅毛吧。
房間只要了一間, 靠街。不用擔心噪音,有衙役在,這一帶就是禁區。
為免過多打擾附近百姓生活,傅希言打定主意明日一早就走,晚上洗了澡,早早就上床,只是閉眼睛前,躲在被窩裡,偷偷摸摸地拿出了鏡子,日常驚嘆一番鏡中美貌。
裴元瑾假作不知地躺著。
傅希言收起鏡子,翻了個身,臉貼在裴元瑾的胳膊處,慢慢地從被子裡伸出腦袋,裴元瑾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正要轉身,就聽傅希言說:「聊聊?」
裴元瑾側頭,挑著眉毛看他。
傅希言眼巴巴地看著他說:「來南虞這麼久,我們還沒開過家庭小會呢。」
裴元瑾興致頓減,回過頭,臉衝著床頂,閉上了眼睛:「嗯,聊什麼?」
「很多啊。」
傅希言嘴上說很多,其實總結起來就是那麼幾件。南虞內戰他是打定主意不參與了,所以剩下來的就是裴元瑾與烏玄音的決鬥。
「走貨郎說的兩件事,關於班輕語之死,雖然是假的,卻可能是目前流傳最廣的說法。」
班輕語頂著聖女的光環,又經常做善事,在不知情的民眾心理,形象還是很光輝的,她的死引起很多反響,儘管朝廷再三申明她死於儲仙宮少主裴元瑾之手,乃是一樁江湖恩怨,可百姓心中的聖女高高在上,無所不能,正大光明地決鬥而死,實在有損形象,他們更願意相信她是死於小人的陰謀暗算。
如此一來,民間物議對封懷古很不友好。
傅希言當然不會同情他。當初,封懷古的軍師還想靠著威脅的手段低價買走傅貴貴,所謂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反過來也是成立的,看軍師有恃無恐,就知道封懷古也不是開明豁達的人。
傅希言說:「班輕語死了,還能發揮餘熱,噁心封懷古,說明她死得其所,一點都不冤枉。」
都說死者為大,但對班輕語,傅希言毫不忌諱。前世千年之後,岳飛墓前依舊跪著秦檜夫婦的銅像,說明一死百了是對死者,對活人而言,就算大仇得報,恨意的釋然,內心的平靜,都需要時間。
「另外那封遺詔,你說會不會和尤柏有關?」
傅希言想來想去,都覺得十有八九是尤柏。他嘖嘖感慨:「沒想到他身上還藏著遺詔,真是人不可貌相。」
裴元瑾說:「假的。」
傅希言揚眉:「你怎麼知道?」
裴元瑾說:「若是他身上藏著遺詔,過錦江之後,會立刻送入榕城。」
傅希言恍然。的確是這個道理。
遺詔何等重要,它能讓秦效勛從逆臣賊子變成真命天子,也讓他的行為從名不正言不順,變成師出有名、天命所歸,尤柏要真的有這個,何至於過錦江之後,還與他們共處了一段時間。
很多開國皇帝出生或造反時都會有異象,真假不論,好歹上了辯論桌,也能吼點歪理邪說。
先前秦效勛步步緊逼,秦昭遲遲不動,就是差了這個明面上;#3
0340;藉口。
尤柏的出現,可說是化解他們燃眉之急的一場及時雨了。
而且這件事對傅希言他們也是有好處的。有越王拖住小皇帝的精力,他們這邊受到的關注也會少一點。
於是說他們雙方產生了默契,不如說他們身份暴露後,越王便有意無意地配合著他們。
傅希言講了一會兒,突然心情低落了起來。
也不是雙目垂淚,小聲啜泣,要是不注意,還以為他犯困了,所以越說越沒力氣,原本閉著眼睛的裴元瑾卻突然睜開眼睛,側過身摸摸他的頭髮。
傅希言知道自己小心思暴露,有些不好意思。他嘆氣:「早知道我當初就應該和你一起走一往無前的道。」
遇事不決,一劍砍之。
遇路不通,一劍劈之。
遇人不淑……啊呸呸呸!
總之,這種直覺先於腦袋的武道,走起來太爽快了。尤其是看裴元瑾走到現在,一直暢通無阻,就更加令他羨慕。
裴元瑾卻說:「你不適合。」
傅希言心裡知道,但表面上還要不服氣地哼哼:「你說說,哪裡不適合?」
裴元瑾說:「你會靈活變通。」
武道不通走文道,文道不通走商道……傅希言在積極向上這方面挺執著,但在人生選擇上,並不像裴元瑾這樣一根筋。
換做裴元瑾,即便武道不通,他也會撞個頭破血流,撞出一條路來。
傅希言琢磨著這句話,忍不住問:「是好話嗎?」
裴元瑾說:「是情話。」
「是……嗎?」傅希言將「靈活變通」四個字顛來倒去想了多遍,都想入非非到少兒不宜的程度了,依舊聽不出著話哪裡藏著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