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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說來說去,只有……
傅輔停下腳步,面色凝重地問:「和錢姨娘有關?」
傅希言本想否認,轉念一想,要循序漸進,便道:「為何以為是錢姨娘?」
傅輔拉著他進了書房,正要關門,又不放心地探出頭來,左右看了看,確認管家之類的夫人眼線不在附近,才小心翼翼地關上門,對傅希言說:「錢姨娘娘家這些年境況不太好,她貼補娘家的事,我是知道的,不用大驚小怪。你嘴巴閉緊點,別讓你母親知道。」
傅希言想:你都知道了,傅夫人還能不知道?
他說:「我要說的不是這件事。」
傅輔猜來猜去猜不出答案,不耐煩地說:「那到底是什麼事,你快說。」
傅希言微微一笑,將好脾氣表現到了極致,溫柔地扶著他在椅子上坐下,順便把桌上方便砸的東西挪開,誘哄道:「爹,稍安勿躁,來,我們坐下慢慢說。」
他如此反常,傅輔有些驚恐了:「哦,好好,我不躁,我不躁,你也冷靜。」
傅希言說:「我出生的時候,爹你感到歡喜嗎?」
傅輔皺眉:「這算什麼問題?我好歹也是永豐伯,生了個兒子不歡喜,難道還發愁養不起嗎?你問這個做什麼?」
「哦,我最近看了一些真假千金、狸貓換太子之類的話本。有個問題有小小的糾結,被換的孩子雖然不是親生的,但是自己從小養到大的……」
「你到底想問什麼?」傅輔放在大腿上的手已經握成了拳頭,表情也越來越嚴肅。
在他的逼視下,傅希言不得不伸出了試探的小腳腳:「如果你發現養了十幾年的兒子,不是親生的……你會怎麼想啊?」
傅輔沉默良久:「白姨娘跟你說的?」
傅希言心中猛地一緊,小心翼翼觀察他的臉色,見他臉上憤怒有之,失落有之,唯獨沒有太大的震驚,乾巴巴地問:「您知道的?還是隱隱約約有聽說過?」
傅輔瞪他:「放你娘的屁!這種事要是隱隱約約聽說過,早就鬧得滿城風雨了吧!」
傅希言縮頭不說話了,整個人安靜地像只待宰的小鵪鶉。
傅輔急促地呼吸了兩下,猛然嘆了口氣:「就……模模糊糊有點感覺。」
看傅希言小眼神偷偷地瞄過來,傅輔板著臉:「我和白姨娘每次睡完覺,都像昏迷了一樣,箇中細節模糊不清也就算了,身體還很乾爽……咳,總之就不太正常。後來白姨娘懷孕,我偷偷算過日子,的確是十月懷胎,才略微放下懷疑,可你一出生就十二斤……我又有些懷疑。」
傅希言不知道金芫秀用什麼辦法讓自己在她肚子裡待了這麼久,不過有地鑒和饕餮蠱在,大概也不是難事。
「之後白姨娘四處為你求醫,說你胖得不正常,我也將信將疑,再然後,她突破了府中的監視,一個人跑去了裴介鎮。」
傅希言疑惑:「府中監視?」
「你那時候小,胖點就胖點,多大點事,也就白姨娘一天到晚鬧著看大夫。我和夫人都以為白姨娘生產之後,過於緊張,所以專門派人監視……咳,看護她。其中還有兩個武道高……」傅輔見傅希言好奇地看著自己,又補充道,「嗯,高也沒有多少高,就兩個鍛骨期。」
傅希言知道傅輔也只是鍛骨期,連忙安慰道:「鍛骨期也很了不起。我還在真元期停滯了好多年呢。」
傅輔對他的尊重表示滿意,繼續道:「白姨娘跑了之後,我想起她說的話,猜測她可能隱瞞著什麼內情。後來她在裴介鎮出事,雖然前因後果都很明確,但總覺得有些蹊蹺。我以為是她不想在府里待下去了,用了金蟬脫殼之計,也就沒有太過追究。後來聽說了唐恭的事情,傅軒又去仔細調查了一番,更證實了這種猜測。」
傅輔想用輕鬆的口吻來掩飾,可白姨娘的所作所為還是大大挫傷了他的男性自尊,表情總有些不自然,目光還老往傅希言臉上瞟,卻又不與他對視,一旦他目光看過來,必然要避開去。
如此三五次,傅希言就乾脆盯著他說:「你既然懷疑我不是……為什麼把我養大?」
傅輔原本就處于敏感期,一聽他用「你你你」,連個爹也不叫,頓時炸了:「怎麼了,養大你的就不是爹了?非要親生的才行?」
「我不是這個意思……」
「就憑白姨娘留的那本《綿柔拳》,別說養你一個,養十個我都是賺的!」
傅希言:「……」這倒也大可不必,還沒見過人的高帽子是用綠帽子疊上去的。
他見傅輔氣呼呼地瞪著自己,小聲說:「當初徐家□□,你還很介意對方沒有徐家血脈。」
傅輔嚷嚷:「那是徐家,你姓徐嗎?你姓傅!這能一樣嗎?」
把雙重標準玩得溜溜的!
傅希言忙拍著他的胸脯順氣:「好好好,不一樣不一樣。是我錯了。」
傅輔坐著生了會兒悶氣,突然問:「那你現在怎麼想?」
傅希言愣了下:「什麼怎麼想?」
傅輔冷笑一聲:「你母親既然告訴的你不是你親爹,想必也告訴你親爹是誰了吧?怎麼,要去認親啊?」
他梗著脖子,額頭青筋微凸。
對於白姨娘的欺騙,自己擺脫那張驚艷面容的影響後,便有所猜測。可他畢竟不是狠心絕情的人,不會因為一個猜忌就將兒子丟出去不理不睬,既然他娘都不在了,那孩子就還是自己的。這些年來,他不是將傅希言視若己出,而是完全當親兒子——反正沒人能證明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