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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秦效勛原本已經躺下了,卻有些睡不著,又披衣起來,守著他的小金子也只好跟著熬夜。
秦效勛推開窗戶,看著天空上暗淡的月亮,問:「玄音是不是已經去新城了?」
小金子不敢直呼教主名諱:「按照行程,昨夜就該出發了。」
秦效勛神情有些落寞:「你說朕送去的犯人,有用嗎?」
小金子說:「那些人窮兇惡極,靈魂也會比一般人強勢些,自然有大用。」
秦效勛嘆了口氣:「朕是九五之尊,也不知靈魂會不會比別人更有用些。」
小金子忙道:「那教主可捨不得。您還是快回去睡吧,若是教主知道您熬夜,也是捨不得的。」
秦效勛頓時露出甜蜜的笑容。他走回床邊,踢掉了自己的靴子,光腳踩著上床,突然又嘆了口氣:「她若飛升成功,從此不老不死,我卻要老要死的,到時候,便輪到我叫她小玄音了。」
小金子笑道:「教主飛升成功,那便是仙人,仙人無所不能,說不定也能令陛下長生不老呢。」
秦效勛有些期待:「到時候朕也不做皇帝了,秦昭喜歡就讓他做去,朕跟著玄音走。」這時候的他,與平常的成熟穩重全然兩樣,言語間的天真似乎比他表現得還要幼小一些。
小金子又哄著他說了會兒話,才熄燈告退。
過了會兒。
原本閉目躺在床上的秦效勛突然睜開眼睛,剛剛還天真無邪的眼眸中流露出極其深刻的痛苦與壓抑。他怔怔地盯著床頂,久久不肯入睡。
睡在外面的小金子似有所覺地朝里看了看,然後又靜靜地躺了下去。
*
丑時六刻,已是一天中最黑最暗的時候。
穿著內侍服的裴元瑾和傅希言正靠這一張簡陋地圖,在宮殿間小心翼翼地穿梭。
傅希言見四周沒人,小聲問:「這麼鬼鬼祟祟,不會影響你的心境吧?」
裴元瑾覺得「鬼鬼祟祟」四個字實在刺耳:「這次是突圍,不是闖宮。」而且明知有武神、武王在皇宮裡守著還硬闖,這不是藝高人膽大,是活得不耐煩。
傅希言說:「幸好烏玄音走了,現在就剩下一個莫翛然。」萬一遇上了,他覺得自己可以忽悠試試。
南虞禁軍的武力值明顯高出北周太多,禁軍統領入道期,副統領脫胎期,看著就像是為他們量身定做的。不過兩人是輪班的,現在值夜的應該是副統領。
地圖雖然簡陋,但該有的都有,包括禁軍巡邏路線,所以他們已經離秦效勛睡覺的福寧宮越來越近。
只要穿過前面這條廊,翻過這道牆……
裴元瑾把風,傅希言使用踏空行躍上牆頭,然後——默默地蹲下來,一條腿悄悄往牆外伸,準備在驚動對方之前退回去。
然而牆下的莫翛然抬起了他那張銀光閃閃的面具:「下來。」
傅希言猶豫了下,對裴元瑾比了個等等的手勢,轉頭跳到了牆裡,比他更快的是裴元瑾,他還沒落地,裴元瑾已經搶先一步擋在了他的面前。
……
傅希言乾咳一聲,扯著他的衣服想偷偷將人往自己身後拽,然而裴元瑾紋絲不動。
莫翛然漠然地看著兩人的小動作:「現在回去還來得及。」
傅希言點點頭,準備轉身,裴元瑾已經抬手拔下了赤龍王。
……
傅希言一個閃身擋在裴元瑾面前,深吸一口氣,朝莫翛然諂媚地笑道:「師公,給個面子吧。」
師公?
劍拔弩張的氣氛頓時一變,裴元瑾和莫翛然同時看向他。
傅希言揚起可愛熱烈的笑容:「還有,師公給我的《傀儡術入門》我已經學完了,你應該給下一本了。」
莫翛然:「……」
一向運籌帷幄,算無遺策的他,已經很久沒有遇到這種令他感到意外的情況了。
他饒有興致地問:「為何認為我是你的師公?」
傅希言道:「我娘的嫁妝是《綿柔拳》,而靈教說這套拳法最終落入了你和金芫秀的手中。金芫秀又失蹤了很久,我算算她失蹤的時間,和我娘的進入永豐伯府的時間差不多。加上你對我這麼好,上次還說是為了我娘救我,所以我串起來聯想了一下,大膽推測我娘就是你的關門弟子金芫秀。」
莫翛然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又怎麼樣?我又不是沒殺過徒弟。」
傅希言一時語塞,忙道:「我乖啊。我可不會像鐵蓉蓉那樣讓你頭疼。」
莫翛然道:「好,那你現在就離開他,跟我走。」
傅希言僵住。
裴元瑾手中的赤龍王已經變成了一把劍。
傅希言忙道:「靈教飛升其實和師公你沒什麼關係,在人前做做樣子就算了,幹嘛這麼較真。畢竟我們才是自己人。」
莫翛然看了裴元瑾一眼:「趕盡殺絕的自己人?」
傀儡道與儲仙宮的恩怨可以追溯到二十幾年前,讓堂堂傀儡道宗入贅保平安,傅希言不知道莫翛然怎麼想,但應該是不怎麼高興的。
他咬咬牙:「我跟你走也不是不行,但要讓裴元瑾在三天內擺脫南虞,抵達安全的地方。」
莫翛然說:「你認為可以和我談條件?」
傅希言耍無賴:「像我們這個年紀的人,都很衝動的,說不定一時激動就為愛殉情了。我要是死了,還是被你逼死的,你身為師公,怎麼對得起我娘的在天之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