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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準備對天發誓自己不是殺人兇手的傅希言:「……」
桌上暖鍋的炭火不知何時熄了。
屋內更冷。
樓無災說:「四公子案發生的那幾日,我經常感覺精神恍惚,好似中了迷香一般。但我看過好幾個大夫,都說我身體很正常,可能是過度勞累引起的疲倦。但我知道,這不是疲倦,疲倦不會讓人想要運氣自爆。」
傅希言心中一驚。
「看到四公子案時,我就知道我找到了方向,但還差一把鑰匙,一把串聯起所有事情的鑰匙。」樓無災平靜地看著他,「直到我聽說張大山驅使鴿子向你下毒,這把鑰匙就找到了。人可以驅使鴿子,自然可以驅使人,這世上本就有這門絕技。」
傅希言心旌搖搖,卻有種撥雲見日的恍然。
之前他一直將張大山歸於楚光一黨,將對方向自己下毒歸於楚光授意,雖然覺得動機不足,但實在想不出其他理由。
可他想起,懸偶子贖張大山的時候曾經說過:「殺人難道一定要有理由嗎?太陽太曬,心情不好,路上有人,心情不好,桌子有四個角,心情不好……這些不能是殺人理由嗎?」
這世上有處心積慮的謀殺,也有隻為泄憤的無差別殺人!
傅希言喃喃道:「傀儡道,萬獸城,銅芳玉?」
樓無災說:「或許是他們動的手,但背後主使應該另有其人。」
傅希言點頭。的確,萬獸城從西陲跑老大遠地來鎬京搞無差別殺人也就算了,還特意派出張大山潛伏在錦衣衛暗殺他……這明顯是經過甄別的。
傅希言想起鎬京城裡流傳的論調:「南虞?」
樓無災說:「這不過是京都府尹推卸責任才編出來的無稽之談。南虞動手,就該衝著那些能左右朝堂的權臣或前途無量的新科進士。目前殺的四個都太年輕,也太無足輕重了。」
這話說得殘酷,卻很在理。
哪怕是傅希言那位公認優秀的未來姐夫,也只是個舉人,更不消說常年出入煙花之地的建寧伯長孫,南虞殺他難道是為了搞垮北周的娛樂經濟?
傅希言想了想:「你確定張大山和四子案的兇手是一夥的?」不是他嫌棄,張大山作為殺手,素質實在不咋地,而成功殺了另外四位的手法卻似很高明。
他從兩邊的結果比較,自然會陷入誤區。至少,張大山用鴿子下毒的那次,並不遜於殺死建寧伯次子的毒亡案。
樓無災說:「若能確定,我此刻就該破案了。我只是找到了我們六個人的共同點。」
傅希言心想:我與樓無災除了都是人類,竟然還有其他共同點?
他猜測道:「勛貴國戚之後?」
樓無災搖頭:「我指的是更具體的事情。比如,在出事之前,我們都曾上過陳太妃的《百孝圖》。」
傅希言點頭。
樓無災說:「還有,我們都有一張好看的臉。」
傅希言:「……」
他的兩位哥哥也上過《百孝圖》,這麼是不是說明……他們不如自己好看?
傅希言真誠地問:「下次,我帶我爹我叔一起來,你可以再說一遍嗎?」讓這兩個沒眼光的老男人聽聽鎬京小天才對他的評論,讓他們好好反省一下,他到底有沒有聯姻的資格!
樓無災說:「你親生母親是位絕世美人,而你雖然胖,但五官底子還是好的。而另外四個,小時候都有金童的美譽。」
傅希言:「……」
傅希言清了清嗓子,湊過去,壓低聲音道:「你的意思是,陳太妃看了《百孝圖》之後,無視胖瘦地瘋狂嫉妒我們六個人的美貌,找萬獸城的人殺我們?……她這是老花眼,還是老年痴呆?我們幾個都是男的啊,異性不該相吸嗎?」臥槽,按照這個理論推理,好像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事!
樓無災說:「看到《百孝圖》的不一定只是陳太妃,重要的是,誰下令畫《百孝圖》。」
傅希言沉默了會兒說:「但陳太妃是關鍵?」
「這只是我的猜測,並無實據。」別說樓無災在刑部官職不高,就算是刑部尚書,也不可能隨心所欲地調查一位後宮太妃。
尤其是曾為建宏帝御極立下汗馬功勞的陳太妃。
傅希言說:「最近還有個跟陳太妃親人有關的案子。」
樓無災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知機和尚案馬上要三堂會審。立冬之後,陳文駒會從刑部轉至都察院。」陳文駒就是陳太妃的侄子。
他見傅希言一派平靜,有些詫異:「你不擔心?」
「擔心什麼?」
「你不是要上任都察院司獄了嗎?」
「嗯……所以,司獄是做什麼的?」
「掌管都察院監獄。」
新上任的都察院司獄大驚:「什麼?為什麼要把陳文駒送到都察院?」一股火氣猛地就竄上來!
樓無災說:「這是陳太妃的決定。」
傅希言:「……」
陳太妃搞事情的嫌疑又增加了。
樓無災所料不差,談話開啟之後,桌上的菜果然涼得無人理會,傅希言將沒動過的打包回家。
整個永豐伯府自他們家四公子清晨出門之後,就籠罩在一片緊張的雲霧之中,生怕他一時興起,在皇帝面前大放厥詞。
這種緊張,在小桑執意要陪傅希言入宮時,達到了巔峰,又到聽說他平安從皇宮出來,跟著樓百戰去自醉樓吃飯才漸漸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