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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在南虞,那麼多武神一起不要臉,他們不也扛過來了嗎?何況,越是險惡的環境,越有利於淬鍊心境。
傅希言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現在沒人比他更想突破了,只是……
「虞姑姑和姜藥師在。」
他有天地鑒,裴元瑾實力強橫,護花組會「隱身術」,打不過還能跑,虞素環和姜休別說跑,步行太久都能要命。
裴元瑾抿了抿嘴唇,顯得不太樂意,卻不能不考慮。
傅希言摸著他的手,安撫道:「沒關係,我有個想法。」
他去後面的車廂和兼職車夫的護花組交代了幾句,須臾,一個護花組成員便在士兵的眼皮子底下,悄然地混進城中。
天色漸明又漸暗,雲朵從東邊飄向西邊,逐漸消失在無垠的蔚藍之中。
城門外蜿蜒的隊列終於見底,等幾個西陲打扮的商人進城之後,守城門士兵終於空閒了下來。先前盤問傅希言的士兵懶洋洋地走過來,看了他們一眼,然後腳步不停,直接上了城門。
和他們一道被攔在城門外的,還有兩個江湖人,以及一個自稱進城探親的中年書生。
傅希言注意到被攔下的好似都是北周面孔。只是,被放行的人中也不乏北周人士,不知士兵攔人的依據是什麼。
比起還有閒情逸緻淡定觀察的傅希言,另外幾人明顯焦慮得多。中年書生看起來尤其緊張,在老僕的陪同下,謹慎地走過來搭茬道:「這位公子也是進城探親嗎?」
書生來得晚,沒看到傅希言被盤問時拿糖的畫面。
傅希言便客客氣氣地解釋了一番。
中年書生聞言有些失落,兩隻手抓著衣擺:「公子見多識廣,不知往日遇到這樣的情形,會如何處置我等。」
「處置兩個字未免有些嚴重了。」傅希言頓了頓,迎著對方灼灼的期待目光,硬著頭皮說,「我也是第一次來。」
中年書生面色一黯,
要不是年紀放在這兒,淚腺不如以前發達,北方空氣又乾燥,怕是當場就會哭出來。
傅希言趕緊禮尚往來地詢問他的情況。
中年書生大吐苦水。
他父親是北周人。父親精通蒙兀語,常來蒙兀討生活,後來北地被蒙兀租借給北地,兩地邊境戒嚴,他回不去故鄉,便留下來娶妻生子。
中年書生說:「我有個妹妹,嫁給了北地的衛兵,幾年前衛兵被調到了榆京,我們就沒再見面了。年前娘過世,心裡惦記著妹妹,留了些東西,我便想著給她送來,哪想到遇到這樣的事,早知如此,我便該留在家裡。」
傅希言十分同情他。
上位者眼中的世界與百姓自己感受的世界,往往存在差距。一個小小的動盪,毀掉的可能是普通百姓珍貴的一生。
傅希言安慰道:「你妹夫是衛兵,一定認得軍中的人,你托人說一聲,疏通疏通關係,應當就沒事了。」
明知眼前青年說的話未必管用,但中年書生的表情還是肉眼可見的放鬆下來。
過了會兒,士兵帶著一個軍官打扮的人從城牆上走下來。軍官面容漆黑,兩條眉毛天生般的緊皺著,看他們幾個人的目光都帶著陰森的殺意。
那士兵快步走到眾人面前,吆喝道:「所有人都從馬車上下來。」
人在屋檐下,你說啥是啥。
傅希言一行人老老實實地下了馬車,中年書生依舊跟在他身邊,兩個江湖人見狀,也都表現得很配合。
皺眉軍官走到眾人面前,語氣陰沉地說:「為何留下你們,想必你們心中都有數。若此時坦白,我顧念著省去的工夫,還可以給你們留個全屍,若是心存僥倖,負隅頑抗,就莫怪我心狠手辣,活生生地剝皮剔骨。」
中年書生渾身一顫,正要說話,就見兩個江湖人已經不高興地叫道:「這是在嚇唬誰?小小的看門狗也敢裝狼狂吠!老子說了是軍務處王大人請我們來的,若耽誤了王大人的事,是你這條狗擔待得起的嗎?」
軍官當面受了侮辱,竟也不生氣,陰冷地看著他:「你口中的王大人不會就是王運來王大人吧?那可真是不巧,王大人兩天前因為延誤軍機,已經先一步……」
話未說完,趁他們兩人怔忡之際,軍官突然抽刀,朝其中一人脖子砍去。
他出刀極快極准極狠,縱然那人下意識地避了一下,脖子還是割開一道口子,血水瞬間噴濺出來,如煙火一般,詭異而絢爛。
他的同伴立馬拔刀迎戰。
其他士兵紛紛湧上來,齊齊圍攻。
傅希言冷眼看著,那江湖人應當是金剛期巔峰修為,莫以為武功不高,要知道傅軒還是金剛期,就擔任過北周禁衛軍統領,對江湖散人而言,只要不作死,金剛期巔峰的修為闖蕩江湖已經足夠了。
那個軍官武功也不弱,起碼是金剛期中後期,對付金剛期巔峰略有些吃力,但助戰的士兵配合極有默契,有的進攻,有的防禦,以軍官為中心,竟逼得江湖人毫無還手之力,只能揮刀自保。
同伴已然倒地不起,生死不知,給這名江湖人造成了極大的陰影,面對對方的咄咄逼人,幾度錯失逃跑的機會,到後來,竟被生生磨死。
看著他渾身是血的倒下,中年書生終於嚇得精神崩潰,狂哭起來。
那軍官握著血淋淋的刀子回來,目光冷冷地掃過書生與老僕,落到傅希言等人的臉上:「你們的打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