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壽南山、裴元瑾和傅希言同時蹬地而起,伸手拖住巨石,旁邊就是農田莊稼,他們不敢隨意丟棄,只能朝後退出數丈,找了荒地將巨石丟下。
而就在這一會兒工夫,易絕出手了。
武神一動,風馳電掣,風起雲湧——流民們只覺得適才還綿軟無力的夏風突然刀劍一般,冷冽地生割著麵皮和裸露的肌膚,刺痛難忍。
兩股極為強大的真氣猛然相衝,然後散開,沿著球狀流動,形成一道無形屏障。
等裴元瑾他們想要回去,已經被這道屏障阻擋在外。
傅希言嘆了口氣:「果然來了。」
遇到山匪和流民時,他們已經猜到有人在背後作祟,但不能確定是哪一方,直到滾石落下——這是兵戎相見的前奏。
依裴元瑾一行人目前所持戰力,別的不說,敢正面引發衝突的,必然要一名武神坐鎮。
南虞武神他們認識的不多,正好有一個與小皇帝關係匪淺。
風勢越來越烈,山腰已經被飛沙走石困住,完全分不出東西南北。他們被餘風橫掃,推拒著他們一步步向外退。
壽南山變色道:「打出真火了!」
兩個武神打出真火,後果是非常嚴重的,且不說兩個武神都有性命之危,附近的人家都有可能被捲入……
眼見著,那聳立的山峰已經有了搖搖欲墜的趨勢,壽南山作為武神之外的最高戰力,已經到了不得不武力勸架的時刻。
他深吸一口氣,正要硬闖,就見一道赤紅長劍直直地劈在那朦朦朧朧的砂石迷霧之上——
第三股真氣的加入令原本就膠著的兩股真氣發出極強的排斥。
裴元瑾周身衣服瞬間消散,露出熊熊燃燒的極陽聖體。可那曾經敢與日月爭輝的光芒,此時竟有些寥落,如撲火的飛蛾一般,在真正的巨火面前,連犧牲都顯得無足輕重。
他身上皮肉展不斷綻開,鮮血滲出沒多久,就在火焰中失去了蹤跡,仿佛被吸收了,可傷口越來越多,幾可見骨!
壽南山連忙推出一掌,在赤龍王身上加碼,然而能夠讓數丈城牆崩塌的掌力在這裡,甚至沒有濺起一點水花,那把赤紅色的劍依然停留在迷霧外圍,難得寸進。
武王頭一次親身實踐到了武神與武王之間的差距。差距的產生使他心境發生變化,四周靈力為之調用,體內真氣不斷攀升,似乎武神境已在觸手可及之處!
他面色數變,終於還是撤掌,激盪的真氣回撞,將他掃到一邊。
連番變化看得傅希言目瞪口呆,這時候他已經沒有心思多想,雞血小劍齊齊出動,可還沒靠近,就已經被真氣悉數摧毀,不留痕跡。
就在此時,裴元瑾身上的火焰漸漸變色,從赤紅轉向金紅,傷口飛速復原,又飛速綻開,仿佛有一股無形的力量用他的身體做拉扯,而極陽聖體產生的光芒卻越來越熾熱。
壽南山捂著胸口站起來:「少主……要晉升武王了。」
傅希言大吃一驚。
不是說裴元瑾晉升武王必須要先雙修的嗎?
那現在——
現在,是裴元瑾深思熟慮的結果。
自從皇宮面對莫翛然不戰而退,他心境便出現裂痕,隨著時間推移,他在逃亡這條路上走得太久,而裂縫也愈演愈烈,幾乎已經到了影響赤龍王出劍的地步。
他知道,自己決不能再等下去,甚至不能等傅希言雙修。因為雙修是一種保障,而保障的本身,就在於恐懼。
恐懼,是他劍道中最不該有的東西。
《聖燚功》本就是天下最頂尖的武學之一,又經過武神裴雄極親自修訂,已經趨於完美,唯一的缺點,就是屬性霸道,如果沒有人從中調和,會損傷身體。
可這已經是後話了。
如果心境出現漏洞,輕則前功盡棄,重則淪為廢人。
兩位武神對戰,契機千載難逢,錯過這一次,也許自己就會被黑暗所吞噬,在一日日加深的恐懼中軟弱下去,直到心境完全碎裂。
別看他身體傷痕累累,可敢於武神爭鋒的戰意正在迅速修復他的心境,甚至比原先更加精粹。
突破武王的剎那,極陽聖體的光芒陡然擴千百倍,幾乎籠罩整座山峰!
同樣是武王,但裴元瑾一晉級,便已經有了睥睨同階的架勢。
鏖戰中的易絕和烏玄音終於發現戰場被照入了一縷明燦的烈光。
烏玄音神色一凜,丟下又一顆廢了的攝魂怪,單手護著身後的秦效勛:「到此為止,如何?」
易絕輕輕發出了一個「嗯」字。
烏玄音心中暗罵,這啞巴!要不是自己耳聰目明,豈非要誤會對方壓根不同意?
雙方既然能晉級武神,最基本的人格還是有保障的,不用數一二三,就雙雙撤回真氣,等空中砂石落地,那山峰也終於停止了搖晃,只有零星碎石落下。
被戰場籠罩的潛龍組在此刻與不會武功的流民並沒有什麼區別,都趴在地上不敢抬頭,頭髮和身上滿是碎石塊。幸好易絕和烏玄音提高了戰場的高度,才使他們倖免於難。
剛剛晉升武王的裴元瑾緩緩從空中落下,傅希言急忙脫下外套將人裹了起來。
裴元瑾扭頭看他,眼中的赤紅緩緩退去。
傅希言聲音有些發顫:「沒事吧?」
裴元瑾閉了閉眼,這次晉升太快,體內真氣不穩,後續需要更長時間的鞏固,但無論如何,他心境破裂這一關已經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