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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議結束,傅軒先行離開,傅輔朝傅希言使了個眼色,傅希言會意地追了上去。傅軒聽到動靜,刻意放慢腳步。
傅希言拍著他的左肩,然後從他的右邊探頭:「叔。」
傅軒剛剛分享了男人的秘密,心中還有幾分不自在,被他這麼一作弄,反倒放鬆了幾分:「你還想問什麼?」
傅希言說:「我想看看那本《補天啟後功》。」
傅軒遲疑道:「我問問劉將軍。」
傅希言理解地點點頭。他看這本功法,主要是想找出補救《補天》的辦法。但功法是劉坦渡所授,傅軒要二次傳播,問問秘籍主人的意見,也是應有之義。
傅軒猜到他要做什麼。在修煉一道上,傅希言比他高出不知幾許,或許真能幫他解除困境。但他依舊笑道:「其實,只要你認我做爹,我便沒什麼遺憾了。」
其實真要傅希言表態,他是無所謂的。
他前世今生加起來都快四十的人了,早已學會透過現象看本質,他與傅輔傅軒感情都極好,大爹二爹不都是爹麼,既不涉及財產繼承,也不影響相處。但他要考慮傅輔的感受。自從傅輔知道他親爹是莫翛然之後,對於生父養父這類的話題就極為敏感,平時開開玩笑就罷了,真要開祠堂,改族譜,那不就是傷口上撒鹽麼,萬一把老爹憋出病來可咋整。
傅希言乾咳一聲道:「不是我不願意,主要是我身不由己。」
傅軒的提議是三分真心,三分試探,四分玩笑,聽他這麼說,以為有一線希望:「我哥那邊,我去說。」
傅希言嘆氣:「但我現在是裴傅氏啊。」
傅軒:「……」
在後面暗戳戳偷聽的傅輔和裴元瑾:「……」
傅輔憤怒地看向裴元瑾。
裴元瑾說:「我也剛知道。」
怎麼說呢,只能說,為了家庭和諧,傅希言盡力了。
*
他們這邊倒是和諧了,卻不知今日傅希言與裴元瑾去了劉府一趟,當時沒鬧出大的動靜,但留下的漣漪餘波,迴蕩至今。
傳說正在閉關的劉將軍悄然從外地返回,劉夫人也踏出了那間偏僻的廟堂,只有劉公子還在榻上無知無覺地躺著。
劉家這場在地窖舉行的秘密會議,參與的卻不只是家中人。
管家與劉公子貼身婢女在見聞稟告完畢後退下了,這場秘密會議從現在才正式開始。
劉夫人與坐在對面的額溫娉對視了一眼。
她們倆是阻止劉傅兩家結親的主力,事情發展這個地步,略微出乎了她們的意料,卻仍在掌控中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劉夫人道:「傅輔明知我們家與北地來往,還如約將女兒送來,若非另有圖謀,便是想藉機逼迫老劉做出最後抉擇。」
她會這麼想,自然是考慮到劉煥對傅家另眼相看的態度。傅家想要藉機引導劉坦渡「迷途知返」,也不無可能。
溫娉更傾向於前者:「傅家與劉家的交情應該還不至於讓一位巡撫冒著賠上一個女兒的風險,親身涉險。」
劉夫人提醒:「同行的還有傅家四公子和兩位武王。」到底誰在涉險,還未可知。
裴元瑾在南虞的戰績,堪稱聲震寰宇、名動天下。武王坎兒、砍武王,聽著像調侃,卻難掩背後的敬畏恐懼。
加上鹿清和傅希言,傅輔帶來的人不多,戰鬥力卻很驚人。
溫娉嘆氣:「我也沒想到,他們居然能及時從南虞趕回來。」
早在宜城,三長老便與他們交過手,慘敗而歸,當時便認定與劉家聯姻,裴傅兩人是最大變數,沒想到他們後來去了南虞。
她以為他們去南虞是想干涉內戰,畢竟上次他們就轟轟烈烈地闖進了皇宮。一個國家的興起與敗亡,豈止朝夕,她估計他們沒個一年半載的,絕對回不來,誰知道,一夜之間,裴元瑾連滅三大決定高手。
這樣的戰績,怕是師一鳴復生,裴雄極下山,也未必能復刻。裴元瑾究竟如何做到的?
想到裴元瑾,溫娉心中閃過一絲異樣,卻很快壓抑下去。人生短暫,實在不該浪費心思在一些註定無緣的人身上。
劉夫人說:「誰會想到,烏玄音一死,南虞皇帝便會和談呢。」
為免南虞內戰之際,北周趁火打劫,在開戰之前,秦效勛和秦昭兩人就分別聯繫過北地聯盟和蒙兀,得到他們屯軍北境的積極回應。這是考慮到北周如果想趁火打劫,必然就近調遣南境大軍,屆時,建宏帝必然會插手南境軍務,對北地,對劉坦渡,都會徒增變數。
如果知道南虞內戰結束得這般順利,北地就該按兵不動,由著建宏帝白費力氣地折騰一番。
溫娉收斂心神:「建宏帝派出的使者已過漢江。」
劉夫人問:「來人是誰?」
溫娉說:「明面上是張阿谷,暗地裡是秦嶺派的楚少陽。」
劉夫人張口欲言,眼角餘光瞥見上座的劉坦渡,又改了主意,問道:「將軍以為如何?」
會議開始之後,他便一言未發,此時被問起,才淡然道:「這兩人都去過洛陽。」
溫娉不知為何會提到洛陽。
如今的洛陽已經不是前年中秋剛過,建宏帝一聲令下要遷都時的香餑餑了。因為皇帝遲遲不遷都,朝中風向轉變,甚至有陰謀論說遷都只是皇帝拋出的誘餌,其目的是消耗各大世家的財力物力人力,三皇子在洛陽等同深陷泥沼,已成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