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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一著急,就容易上火,一上火,就容易罵人。
「都怪封懷古這半路殺出的缺德玩意兒!」
嗯,就算著急上火想罵人,也不能罵自己的親親愛人。傅希言依舊是那個十分有原則的傅希言。
天空突然響起一聲悶雷。
傅希言抬頭看天。
滿天繁星,明天應該是個好天氣,那雷從何起?
他躍到屋頂上,朝四周望去。
裴元瑾帶著一具屍體到處跑,路人看到肯定會引起慌亂……可惜他所在的屋頂只有兩層,並不能將整座豫章收歸眼底,倒是城池的西邊好似聚積著一朵烏雲,雷聲恰好也是從那邊發出來的。
隨著一道閃電從烏雲處落下,傅希言突然想到一種可能。
該不會是……裴元瑾雷劫到了?
傅希言不敢耽擱,抱著女兒,帶著行李非快遞地朝著西面奔去。
城門已經落鎖,又因為軍師的囑咐,士兵都精神抖擻地巡查城牆,傅希言踏空而行,高過城牆數丈,士兵看到時,一邊發出驚呼,一邊拉弓射箭。
傅希言輕鬆地躲閃了過去,又從空中一步步俯衝下來。
原以為會有的恐高症並未出現,也許是天太黑,地太大,人太渺小,忽略了高低的距離。倒是今天一直保持安靜,很少哎呀哎呀的傅貴貴突然高興地叫起來,還努力地揮了揮翅膀。
傅希言威脅它:「你要是亂動掉下去,摔成了三杯雞,可不要怪我。」
傅貴貴不會說話,不能問他為什麼是三杯雞,可傅希言還是貼心地解釋了:「你悲慘,我悲傷,場面悲涼。」
傅貴貴哎呀地叫了一聲,然後乖乖不動了。
傅希言掠過小樹林,知道裴元瑾不會選在這裡,因為自己曾經對他說過,閃電劈到樹木容易引起火災。
裴元瑾抓緊時間既然從城裡跑出來,應該會避免這一點,唯一還沒想通的,是他帶著班輕語的屍體做什麼。
出了樹林,在往前是大片荒地,看到矗立在荒地里的挺拔身影時,他才將心放回肚子裡,放慢腳步,一步步走過去。
直到那身影猛然後仰,重重地倒向地上,他才陡然加快速度,在對方落地之前,用手扶住了他滾燙的身體。
裴元瑾衣衫襤褸,雙目緊閉,裸露的肌膚有好幾處焦痕。
傅希言搭著他的脈搏,發現他心跳很緩慢,好似進入了沉睡狀態,用窺靈術看靈魂,倒是出奇的明亮。
他微微鬆了口氣,抱著人坐在地上。
夜風吹過皇帝的塵埃,也吹起了衣服的殘片。他伸出手,將風
中帶來的焦黑衣角的抓在手裡。班輕語就躺在不遠處,從他的角度看,剛好能看到半張黑炭的臉。
傅希言突然明白了裴元瑾的意圖。
莫不是他感覺到了雷劫將臨,所以拿班輕語的屍體做探路石?
不得不說,班輕語之前死得輕鬆了些,但死後天打雷劈倒也應了因果報應的說法。
又是一個冬晨。
又比前一日更冷。
打算上山拾柴火的村民遠遠地看著荒地上堆著東西,湊近一看,才發現是兩個抱在一起的男人,不遠處還站著一隻巨大的「雞」,以及一個「昏迷不醒」的女人。
村民跌跌撞撞地跑了,不知是去找村長還是去報官。
醒過來的傅希言摸了摸裴元瑾的脈搏,見他還是和昨天一樣,不由嘆了口氣:「你要是再不醒,我們就要被抓去坐牢了?也不知豫章地牢的條件好不好,是單人房還是雙人房。要是把傅貴貴送給封懷古,不知道他會不會網開一面。
「你說你,就這麼輕輕鬆鬆地把班輕語給殺了,顯得我之前的虛與委蛇是多麼的愚蠢啊。早知道你這麼能打,我們進了南虞之後,就該直接殺去靈教總壇,當著她徒子徒孫的面,和她算這筆帳。
「豫章這個地方,觀眾還是太少了。也不知道封懷古會怎麼說這件事。是歌頌你的英明神武,不可戰勝,還是貶低班輕語外強中乾,不堪一擊。」
「她心境破了,走火入魔是早晚的。」
「她本來就沒有心。」傅希言說完,才反應過來剛才那句話不是自己說的,忙低下頭,裴元瑾睜著眼睛,仰頭看著他。
傅希言沉默了下:「這張臉這個角度應該不怎麼好看吧?」除了方下巴、大鼻頭,還能看到啥,難得他還能露出欣賞的表情。
裴元瑾緩緩坐起來。
傅希言激動地問:「你現在是金丹期了?」
裴元瑾搖頭:「不是。」
傅希言呆住。他問的時候就沒想過會接受除了「是」以外的答案。他摸著裴元瑾臉上的焦痕:「不是都已經挨雷劈了嗎?」
裴元瑾嘆氣:「還不夠。」
傅希言從來沒聽說過雷劫可以分期付款的。
裴元瑾說:「我能感覺到雷劫中蘊含著比靈氣更加純淨的力量,它需要更強大的身體。」論身體強大,除了傅希言這樣靠著天地鑒作弊可以無限修復的不死之軀外,放眼天下,當屬練就極陽聖體的
裴元瑾最強。
即便如此,他也無法完全吸收雷劫中蘊含的力量。聖燚功分好幾個層次,真元強行封閉後,他體溫與正常人無異,說明身體的層次已經從極陽聖體的隱藏狀態跌落。
這是一個極為討巧的狀態,心境沒有跌落,但身體層次跌了,不是築基巔峰的他,自然無法與雷劫產生感應,故而延緩了雷劫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