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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煥身體還在踉蹌,手已經努力地扒拉著窗戶,搖晃著擋在傅希言面前,嘴裡嗯嗯啊啊個不停。
傅希言解開他的啞穴:「別喊,喊也沒用。」
劉煥長舒出一口氣:「我不喊我不喊,你們別追了。」
鬧出的動靜太大,四周重新熱鬧了起來,聽著外面的走動聲,傅希言也不想暴露身份。他遠遠地看著大鬍子濕漉漉地爬上對岸,嘴裡不忘威脅:「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劉煥好似服軟了,老老實實地走到門邊,打發走那些詢問的僕役,等院子重新回歸平靜,才苦笑道:「天地鑒主和儲仙宮少主聯手,我自然只有束手就縛。」
貿然出手之後,傅希言已經做好了被認出的準備。武道的金字塔尖就這麼點人,尤其他和裴元瑾還是一個組合,被猜中也在意料之中。
但他嘴上還是冷酷無情地否認了:「你認錯人了。儲仙宮少主和天地鑒主是何等人物?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玉樹臨風、光芒萬丈,豈是我們兩個歪瓜裂棗可比。」
沒有了窗戶遮擋的房間透著涼涼夜風,然而不知為何,他說完這句話後,刮入屋內的風更冷,更緊。
劉煥緩緩道:「一個武王,一個起碼入道期的高手組合,當世並不多見。」
傅希言瞪著他:「那是你孤陋寡聞,天大地大,自有你不知道的高手。」
他越是這麼說,劉煥越是肯定了自己的猜測:「你們要是想藉此揚名,就該報上名來,若是不想被人認出,就該順著我的話將錯就錯,不該辯解。」
傅希言心想,我想辯解就辯解,要你管,隨即反應過來,這鬥嘴吵架簡直像小孩子過家家,而且對方還是渣了自己姐姐的負心漢。
他冷冷地說:「賣軍械的皇商竟有入道期的修為,還半夜三更跑來偷人,你們這齣戲可真是精彩紛呈,令人目不暇接啊。」
劉煥也沒想到大鬍子竟然會半夜三更跑來找自己,而且看架勢,這偷人就是字面意義上的偷人。他臉上一紅,流露出幾分難堪之情,大概是沒想到自己之前放了狠話,卻完全沒有起到效果。
傅希言冷眼看著他:「更巧合的是,皇商里居然有北地的人。」
劉煥微微一怔,隨即想起混陽丹當初有三位服用的人選,溫娉便是其中之一,裴元瑾能夠認出對方,也是理所應當。
他沒想到,傅希言其實是從他們的對話中猜出來的。
既然已經被看破,他沒有再藏著掖著,道:「南虞內亂將啟,我奉命在此督查進出關卡以及南虞邊境動向。而那些人……是來監視我的。」
傅希言揚眉:「監視你?」
劉煥說:「南虞皇帝和越王都向北地聯盟以及蒙兀王布哈斯赫遞交了聯盟書,不管南虞誰勝誰負,都與他們結為盟友。作為交換,希望他們在南虞內戰時,牽制北周。如今,蒙兀王出借的十萬大軍,加上北地聯盟的五萬兵力,正駐屯在兩國交界。」
這話的信息量太大了。
傅希言看向裴元瑾。
對此事毫無興趣的裴元瑾只好打起些許精神。
他們這次下山的有些倉促,除了和景羅交換了一下儲仙宮內部事務的看法之外,只關注了南虞方面的消息,而北地的動態顯然被忽略了。
可天下是聯動的,就像南美洲亞馬遜河流域熱帶雨林的一隻蝴蝶隨意扇幾下翅膀,就可能造成一場龍捲風,何況南虞內戰這樣的大事。
不過,傅希言轉念又想,要不是劉煥牽涉其中,轉而牽扯到自己姐姐的婚事,隱隱觸及傅家未來的立場,這件事與自己本也沒有太大的關係。
他雖然自認為是北周人,卻是基於這塊生長的土地,並沒有替建宏帝捨身忘死的想法。
他無動於衷地看著劉煥:「這與你有什麼關係?」
劉煥苦笑道:「他們想要拉攏我父親,所以才跑來糾纏我。」
傅希言顯然沒有被他裝可憐的樣子打動,冷靜地指出:「你卻護著他們。」
劉煥沉默了下,答非所問地說:「天地鑒主過世之後,江湖上流傳著一種說法,天地鑒主之女是莫翛然的王傀。」
傅希言皺眉,師落英是莫翛然王傀的事,知道的人不多,師一鳴也不可能見人就嚷嚷,既然不是自己、景羅這邊的人,那十有八九就是莫翛然透露出來的。
他為何這麼做?
劉煥說:「記得我大伯死的時候,你也在鎬京。」
傅希言回想了一下,順口道:「應該在蹲大牢。」講完,他突然懊惱。這不就承認自己的身份了嗎!
劉煥似乎沒察覺哪裡不對,因為在他心裡,眼前這個外貌平平無奇的中年漢子就是鐵板釘釘的傅希言,與他本人承不承認並沒有關係。
「建宏帝說,我大伯被鐵蓉容煉製成了王傀。」
傅希言一怔。他沒想到劉彥盛之死竟然還藏著這樣的內情。這樣看來,劉彥盛對建宏帝是真愛啊,畢竟王傀的想法要瞞過操控者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不是師落英,卻想像得出她為了這最後一擊,精神上曾經承受了何等的非人折磨。沒想到在師落英之前,竟然還有劉彥盛。
劉煥面露譏諷:「按照他的說法,王傀是沒有思維的行屍走肉,所以建宏帝殺他,是為了讓他解脫。可師落英並不是行屍走肉。」
他還有一件事沒說。當初建宏帝送來的屍體是防腐的,他父親已經請了仵作驗屍,結果並沒有說,但之後北地的人便找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