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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鬆手,紙條連同信封落入火盆中,很快也隨著前輩們化成飛灰。
火光映照著他藍紫色的臉,眉間微微蹙起,帶著深深的疑惑。
「上儲仙宮……想做什麼?」
*
高澤從地牢里放了出來,除了少數知內情的人,都認為他這次是無辜受牽連,吃了大虧,紛紛送禮以示支持與安慰。
但他聽說陳來東的傷口酷似「旋風十三劍」所創後,知道自己這次真的是在懸崖邊上被拉回來,對伸手相助的傅希言很是感激,幾乎到了言聽計從的地步。
傅希言說:「秘閣你是不方便再回去了。」儘管別人都認為他和失竊案無關,但防範不嚴的罪名還是要擔的。
高澤沒有絲毫不高興:「是,少夫人說得對。」
傅希言說:「我和虞姑姑商量過了,她那裡缺人手,你算帳行不行?」
行!既然是少夫人交代下來的任務,他哪有不行的。
他說:「小時候,我們的零用錢都是師父交給我,我再分給瑜兒的。」
傅希言:「……」
很好,至少知道怎麼除以二。
少主不管事,傅希言少不得要多操點心。儲仙宮內務聽起來龐雜,但仔細分析,六位長老……現在是五位了,都不管事。而且,以他們對裴雄極的信服,天然支持裴元瑾,連被趙通衢拿來當槍使的應竹翠都不例外,其他人更不必說了。
餘下就是四大總管。
男神景羅就不必說了,人不在江湖,江湖處處都是傳說,一聽就是精明能幹明察秋毫……用五萬字拍馬屁也不為過的管理精英。
從裴元瑾等人的描述可得出結論,他必然是鐵桿宮主少主黨。
壽南山和虞素環雖然有玩忽職守之嫌,但總管的名分還在,只要兩人用用心,重拾大權不是夢。
譚不拘從南虞回來之後,就一直在總部養傷,壽南山已經將他的檔案調回總部,痊癒之後就會留在儲仙宮幹活。
壽南山對他只有一個要求:「少說話,多做事。」
如今,再將高澤送入雨部,那麼風部雨部這兩代,都是裴少主的人。
餘下一個雷部……
傅希言想起從南虞回來的沈伯友,這麼多天了,竟然還沒見過他。
裴元瑾倒是知道:「他在南虞幹得一塌糊塗,回宮後就自請去地牢了。」
傅希言:「……」
怎麼,地牢是儲仙宮的泉水嗎?所有人進去蹲一蹲,出來就能滿血復活?
傅希言沉吟道:「要關多久?」
裴元瑾說:「長老們都為他求過情,是他自己不肯出來。」
儲仙宮目前的經營模式還是非常家族企業,到處都是人情關係,不過裴元瑾是既得利益者,傅希言當然也不會傻不隆冬地跳出來橫加指責。
傅希言摸著下巴:「我去見見他。」
*
重臨故地,傅希言才知道地牢分很多層。與高澤自請入地牢還選了個豪華陽光房不同,沈伯友住在地下的水牢。
水牢的陰冷潮濕比上面更勝一籌,走在路上,還能聽到窸窸窣窣的水流聲。
領路的獄卒解釋這裡是地下水分支。
或許環境太差,囚犯也顯得無精打采,一個挑釁的都沒有,傅希言有些遺憾地收起了蠢蠢欲動的威壓,老老實實地走到最後一間牢房。
……
看來儲仙宮出來的,都喜歡角房。
沈伯友就坐在角房的角落裡,聽到動靜,才緩緩睜開眼睛。
獄卒走後,傅希言蹲在柵欄外面,見面第一句話便是:「要不是想起你還有用,我差點就忘記你這個人了。」
沈伯友臉色微變。
傅希言對他,並沒有什麼彎彎繞繞,上來就一針見血:「白駒過隙,浮雲蒼狗,宮主和長老又三不五時地閉關,到時候誰還記得你?你光靠蹲牢房就想蹲出個從頭開始的話,是不現實的。」
沈伯友嘆息,緩緩道:「老夫有愧於宮主,有愧於儲仙宮……」開始絮絮叨叨地訴說自己蹲牢房的心路歷程。
傅希言撓了撓耳朵,不耐煩地打斷:「按你的說法,蹲個三年五載都算是輕的,十年二十年之後,你是誰,儲仙宮裡當家的又是誰?你可曾想過?」
沈伯友這次沉默了。
他未嘗不知。可是南虞新城出了這麼大的事,他竟然事先毫無所覺,事後毫無部署……無論如何都說不過去。自請入地牢,何嘗不是以退為進之計。
傅希言見他不說話,知道自己的話對方是聽進去了:「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將功贖罪。」
沈伯友心中一動。他當然知道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可一個人餓到了極點,明知道眼前的饅頭可能含有劇毒,也會忍不住想要搏一搏。
「如何將功贖罪?」
「入雷部,從小做起。」
*
沈伯友是什麼人?
是趙通衢入主雷部的恩人。
沈伯友在南虞的時候,山長水遠,趙通衢「不便」報恩,情有可原,可現在人落魄地回到府君山,甚至送到趙通衢的眼皮子底下,再不報恩就說不過去了。
所以,當裴元瑾提議,讓沈伯友從雷部從小做起,將功補過時,趙通衢不但「高高興興」地答應了,還直接給了對方雷部副總管的職位。
「沒有沈伯伯,就沒有今日的我。這個副總管,我已是虧心,休再說從兵卒做起這樣的話。若非雷部事務龐雜,千頭萬緒,一時難以整理,本當我為您鞍前馬後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