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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象說:「老夫已是知天命的年紀,只要能活著砍下呂山虎和齊問心這兩個狗賊的腦袋就能瞑目了。」
謝雲鈴說:「呂山虎就在『白龍號』上。」
瞿象皺眉:「齊問心呢?」
比起呂山虎,他更恨齊問心。呂山虎背叛了自己,好歹能當家做主,齊問心殺了老婆,最後不還是別人的提線木偶?到底有何好處?簡直奇蠢無比,自己當初真是瞎了眼才將女兒許配給他!
一想到女兒慘死,他就感到一陣心悸,忍不住從懷裡掏出一顆養神丹。
謝雲鈴冷眼旁觀:「多吃無益。」
但瞿象不聽,她也懶得多說。
瞿象吃完藥,感覺胸口舒服了許多,長舒一口氣道:「一定要找出齊問心。」
儘管謝雲鈴不覺得一個吃軟飯的小白臉有什麼要緊,卻還是答應了:「很快。」
此時,齊問心正親自劃著名小船去接他的兩位助拳高手。
「早知今日,當初就該管一管閒事的。」
他喃喃自語,不禁後悔初次見面時,自己沒能表現得更好。
第96章 英雄是無名(下)
廝殺已經持續了一個白晝,南虞水師像是全都瞎了眼又聾了耳,對長江江面發生的鏖戰視而不見,充耳不聞,任由雙方生死相搏。
或者,水匪內耗正是他們喜聞樂見的。
傍晚姍姍來遲,大片的彤雲仿佛是江面的鮮血一路流向天際,又漫到天空。金橘色的餘暉籠罩戰船,仿佛那流出的血液又雨露均沾地撒了回來,天地間,處處血腥。
但是,戰鬥還在繼續。
大面積的衝撞戰已經在戰爭之初結束了,戰船殘骸與人類屍體混雜在一起,在江面漂流。倖存的戰船上,也是箭矢密布,每一艘都像是刺蝟在苟延殘喘。
呂山虎乘坐的「白龍號」雖然被其他戰船圍在中央保護,卻也受到了不少攻擊,一支兩丈長矛牢牢地釘在他面前的甲板上。
這是白龍幫前大當家親自送來的「禮物」。
當呂山虎看到傳說中昏迷不醒的瞿象出現在對面戰船上時,就知道自己中了計。時日無多或許是真的,想趕著自己一命嗚呼之前報仇雪恨更是真的。
如果他能沉得住氣,也許根本不用動手,對面就會被熬死。
但自己發起進攻後,已經進入了對方的節奏,大批戰船被拖進戰場,已經沒有退路,明知對方在守株待兔,也只能硬著頭皮打下去。
不過呂山虎並未因此喪失信心。這種局面,他在出發前不是沒有預測過,以瞿象的老謀深算,就算不能理事,也一定會準備好繼承人,當年是瞿薇薇,這次應該就是細作匯報的「謝姑娘」吧。
他不明白,殺人越貨這樣的事,為什麼瞿象總想交給女人,瞿薇薇是女兒,這謝姑娘又是哪路貨色?
雙方的遠程武器基本耗空,開始互放接舷吊橋,由水戰轉入陸戰,面對面肉搏。
呂山虎看著越來越近的「吞天號」,看到那個拿著雙戟作戰的老邁身影,湧起一股久違的想要殺人的衝動,上一次出現,還是瞿象斬釘截鐵地告訴自己白龍幫以後聽瞿薇薇號令之後。
他抓著自己趁手的精鋼刀,剛走了兩步,突然回頭:「齊問心呢?」
親信愣了下道:「出來沒多久就不見了。」
呂山虎以為他害怕戰鬥躲起來,忍不住罵了句:「廢物!」
廢物面前放著一盤圍棋,戰況膠著,黑白兩色廝殺得混沌一片,在靠近的天元的位置,擺著兩隻突兀的象棋,一隻帥,一隻將,沒有了楚河漢界,前面只有縱橫的線,隨時都可以突破限制,上演一出將帥爭。
坐在他對面的傅希言睏倦地打了個哈欠,看了大半天的棋,已經覺得累了,但好戲即將上場,他只能喝一口濃茶,強迫自己打起精神來。
裴元瑾正在屋裡面換衣服,既然要隱姓埋名,自然要泯然於眾。
只是等他換好衣服出來,便知道他們的想法還是過於簡單了。齊問心帶了一套嶄新的水匪服來,但水匪夏天喜歡打赤膊,端莊如裴少主焉能願意,就在裡面加了個白色的內襯。
這倒還不是重點。
重點是,即便穿得如此不倫不類,他依舊器宇軒昂、卓爾不群,別說站在一群水匪里,就算是站在一群貴族公子哥里,也很難泯然於眾。至少傅希言認為,裴元瑾和北周三皇子站在一起時,被比下去的絕對不會是裴少主。
如此一來,偽裝就有些多餘了。
傅希言說:「反正裴元瑾一動手,大家就知道他是高手,何必遮遮掩掩?」
裴元瑾彆扭地扯了扯衣領,贊同地點頭。
「穿個夜行衣,蒙個臉就好了。」傅希言想起戴福娃面具出場的宋旗雲,提議道,「或者我們戴個福娃面具,既然宋大先生這麼不喜歡露臉,我們就幫他露露臉啊。」
裴元瑾皺眉,顯然不喜歡冒充別人。
齊問心苦笑道:「越王殿下不會希望有太多江湖門派介入的。」
傅希言也是隨口一提,既然兩人都覺得不好,也不再堅持:「那就隨便蒙個臉吧。」他看著裴元瑾明亮的眼睛,心想:這蒙面的效果大概和宋旗雲的福娃面具差不多,光是這雙眼睛,就瞞不了人。
只是他忘記了,他之所以熟悉這雙眼睛,是因為烏篷船里看得太久,其他人顯然沒有這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