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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鵬個子原本就大,如今站在地上,腦袋已經能靠著傅希言大腿,似乎知道自己做錯了事,它刻意走在傅希言邊上,腦袋時不時地朝他蹭兩下。
傅希言感慨:「一個家,還是要慈父嚴母才完整啊。」
裴元瑾睨了他一眼,懶得理會他三不五時在口頭上占的便宜。
去江陵,傅輔走的是陸路,傅禮安建議傅希言他們走水路。
兩人去渡頭,傅禮安已經準備好了快船。駕船幾人的據說是南境水師退下來的老兵,平時只做快遞生意,還是看在巡撫府的面上,才接下這一單。
但是當他們看到傅貴貴時,眼神立刻變了,如今天底下還有誰不知道儲仙宮少主和天地鑒主身邊養了一隻又肥又大還不喜歡走不喜歡飛就喜歡被人抱著的懶鳥呢?
岸邊依依惜別,傅希言與裴元瑾一上船,就感覺到眾人毫不掩飾的熱烈目光。
傅希言給他們鼓勁:「加油劃,小費多多地!」
老兵們應聲,果然賣力划船。
船離岸之後,風帆揚起,正好順風,一路行駛飛快。
南虞之行,一來一回,已是冬去春來。臨近三月,過年時的寒氣尚未完全褪盡,春風便迫不及待地吹綠
岸景。
傅希言換下了厚襖,手裡搖著昨日送傅冬溫時從他屋裡順走的一把摺扇,安靜地聆聽著老兵們聚在一起嘮嗑。
其實他們那些當兵的故事早已翻來覆去不知說了多少遍,再生動事跡咀嚼多了,也如同嚼蠟,但這次,他們卻不是說給彼此聽的,而是刻意說來吸引傅希言他們。
說幾句還不忘朝船艙偷瞄兩眼的小動作,自然瞞不過傅希言他們。傅希言乾脆走出來與他們坐一塊兒,好讓他們說個痛快。
風拂江面,泛起漣漪,風過甲班,卻吹不散老兵們洋溢的熱情。
他們敬重裴元瑾和傅希言倒不是為了別的,就為了——
「聽說你們殺進了南虞皇帝住的地方,殺了他的婆娘,嘿嘿,真他娘的痛快!」
「我們在水上操練了這麼多年,就想著哪日渡江南下,把南虞自稱不敗的水軍打個屁滾尿流。」
「別吹牛了,你現在還能拿得起刀?」
「怎麼拿不起!要是劉將軍召喚,我拿家裡的菜刀都可以。」
其他人哈哈大笑,傅希言跟著湊趣。雖然他不喜歡戰爭,卻也不會掃興地辯駁其他人的理想。而且,打不打仗這件事,決定權不在將士身上,主要看兩國皇帝的想法。
「南虞國自己打起來,本來是個好機會,聽說劉將軍都調集物資啦,後來北邊鬧騰,我們這邊又沒有動靜啦。」
傅希言聽到這裡心中一動。
目前這個世界的版圖可以分為四塊。北周南虞分別占據長江兩岸,北地聯盟從蒙兀借了一塊與北周接壤的土地,一天天地對著北周虎視眈眈。北周與南虞的西面統稱西陲,有許許多多小國組成。小國之間並不安寧,吞併、殲滅時而發生。唯一安穩的,大概就是占地面積不大,卻惡名昭彰的萬獸城。
幾個國家之間的關係也很微妙。北周南虞素來不合,表面的和平下,是三不五時發起的試探。北地聯盟倒可能因為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與南虞達成暫時的攻守聯盟。蒙兀擺明想以北地聯盟為先鋒,圖謀南下。西陲……自顧不暇,萬獸城混混江湖還行,銅芳玉的腦子要當政客,那對各國而言,都是傾家蕩產式的熱情好客。
不過,這是大局。在大局之內,還有小變化。比如劉坦渡與北地聯盟不為人知的關係。
劉坦渡調兵遣將,北方鬧出動靜,兩者結合起來看,怎麼都不像是劍指南邊,更像要裡應外合?也許,這才是迫使皇帝下旨的原因。
傅希言從老兵嘴裡知道了許多關於南境的消息。
他們幾個有的家在附近,有的無牽無掛,離開兵營之後,便相約在江陵城附近安頓下來,娶妻生子,一起做生意。所以,他們在營地還有些關係,能得到一些外面得不到消息。像南境調集物資這種事,外面是聽不到風聲的。而他們,也是在這件事過去一個月,水師再沒動靜後,才敢當做閒話告訴傅希言。
傅希言不僅知道了這些,還知道傅軒在南境過得不好不壞,儘管劉坦渡明面上沒有為難他,可私底下出了不少難題。好在傅家前人栽了不少樹,在軍中留下的關係網還未過時,幾番責難倒成了契機,讓他站穩了腳跟。
傅希言問他們:「要你們看,劉坦渡和傅軒,誰更適合統領南境。」
平常問這個問題,自然很突兀,可他問的時候,正好在喝酒,幾個人都已經喝高了,講話百無禁忌,自然也沒察覺不妥。
老兵說:「誰都一樣,誰干他娘的南蠻子,老子就跟誰。」
另一個老兵說:「要我說,我選牛老將軍,他當初要不是支持隴南王,早就帶著我們平定南虞了!」
其他
人紛紛點頭,都表示牛老將軍才是真豪傑。
傅希言細問之後,才知道南境雖然是傅家的傳統地盤,卻因為出了老永豐伯這個喜歡內鬥的奇葩,使傅家在軍中的交接出現空白期,這段時間做主的就是牛老將軍。
牛老將軍是老永豐伯父親的舊將,接任之後,也一直保持著對傅家的謙敬,這才使傅軒隔了這多年還能享受祖上餘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