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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陣師算錯了?
還是……
他目光飛快地掃過閒庭信步而來的莫翛然,朝著四下查看,臉色驀然一變。太極殿前的地面不知何時已經被轉換過了,原本設的陣法痕跡都被重新排列。陣法內在的關聯被打亂,已經不再起作用。
「你懂……」
他剛說了兩個字,莫翛然已經到了面前。
王昱收斂心神,長袍一展。身為北周君主,他手中的靈器又豈止黑金缽盂一件?只見他右手一攤,背後便飛出一柄半長不短的劍。
莫翛然見他不死心地還用武器,正覺得奇怪,待看清了這把劍的真面目,才有些無語:「你不怕這把劍?」
王昱淡淡地說:「鶯啼自刎,乃弒主之劍。你若是怕,便不要操控它。」
莫翛然哂笑:「南虞有烏沉,也未見它殺了烏玄音或秦效勛。將希望寄託於一把劍上,未免兒戲。」
王昱說:「不可盡信,不可不信。」
「那便試試吧。」
莫翛然話音剛落,王昱手中的鶯啼便悍然出鞘,懸在空中,劍尖直指王昱鼻尖。
王昱抬起手,紫氣外溢,纏住鶯啼。
莫翛然揚眉:「紫氣東來?」
鶯啼發出尖銳的嘯聲,朝著王昱刺去,與此同時,那嘯聲在莫翛然腦中迴響,好似一個瘋狂哭啼的孩子。
莫翛然用手指按了按額頭:「原來如此。」
陣法解除後,原本涌在皇宮上方的靈氣便慢慢外溢,只是,到朱雀門附近時,靈氣突然如退潮一般,往回翻湧。
突如其來的變化讓已經準備將真元放入陣眼的鄭佼佼也禁不住怔了下,隨即黑了臉。在他看來,必然是莫翛然陽奉陰違動了什麼手腳。
一個凡人皇帝而已,以莫生的修為,怎會耽誤這麼多功夫!
但直面王昱的莫翛然很清楚,眼前這個,可不僅僅是一個凡人皇帝。
狂風驟起。
天上絲絲縷縷的白雲漸漸匯聚成團,依稀透露紫光,雲層中,隱約有悶雷作響,似乎一場驚天動地的雷雨就要降下。
這一切的變化不過短短的半盞茶時間。
王昱昂首立在風中,寬大的龍袍在風中獵獵作響,龍袍上的金龍張牙舞爪,好似隨時會騰飛升空。
莫翛然面露微訝:「築基巔峰?」
修真知識斷層之後,無回門之外的門派都按照後來重新定義的真元、鍛骨……武王、武神來劃分晉升等級。只有無回門知道,武王即築基,只有踏入這道門,才算真正進入了修真的門檻;而進入這道門之後,未來的路就會變得坎坷多舛。武神的歧途便是一例。
他沒想到的是紫氣東來竟然能夠在一眾歧途中脫穎而出,堅定地走著正道。
不愧是皇道絕學,果然受命於天。
可惜……
莫翛然冷漠地看著王昱瘋狂地將靈氣聚攏,衝擊雷雲,想要以此刺激雷雲降下雷劫。
王昱走到這一步,已是孤注一擲。
他在武王巔峰上滯留多年,兩年前終於有機會觸及天花板,本以為可以一舉突破,誰知傳說中「紫氣東來」最高境界的紫光降臨後,引來懸而不發的九天雷霆,旋即,一切又恢復如常。
雖是短短一瞬,但有那麼一瞬間,他能夠感覺到自己身體的變化,已經觸及到了更深層次的境界,與傳說中的武神並不相同。
當時,他便有一個念頭。
或許懸而未發的雷霆,才是晉升的關鍵。
只是他身負江山,不能以身涉險,只能將這個疑惑藏在心中,只等著他日江山後繼有人,他便可拋下一切,實現心中多年的疑惑。
但世事難料,他終究還是被逼到了這一步。
只要能搶先一步,莫翛然、鄭佼佼,都只能成為他的手下敗將。
靈氣瘋狂沖向雲層,果然引起了電光閃爍,那紫色的雷電,漂亮迷人,是天空難得一見的異向,隨即,雷聲轟隆作響。
須臾,雷電終於從天上劈落。
莫翛然眼中閃過驚異,不僅是他,站在塔里的鄭佼佼,朱雀門街的老者、沐開森,掩護百姓撤腿的岑報恩,還有許許多多在鎬京城中逗留來不及撤走的人,都仰著頭,看著那爆炸般的落地雷。
王昱被雷電擊中,只覺得渾身穴道大開,真元高速自轉,變成了一個圓球,真氣瘋狂涌動,與周遭的靈氣裡應外合,仿佛形成了一個純然的靈氣世界。
在這個世界裡,他覺得自己無所不能。
紫色的真氣洶湧澎湃,如海嘯般地略過莫翛然,瘋狂地朝宮外鐵塔撲去。
懸在空中的鶯啼發出擊更加尖銳的嘯聲,像箭矢一樣衝破紫浪,朝著王昱的喉嚨刺去。
王昱單手劃圓,在空氣中凝成一個紫色氣盾。
鶯啼劍尖撞在氣盾上,兩者一虛一實,竟撞出了紫氣四濺的效果。
王昱眉色一沉,紫盾越發厚實,並漸漸往前推去,就在這時,又一道天雷劈下!王昱悶哼一聲,胸口氣血翻騰,真元已有成丹之勢。
就在此時——他真元突然封閉,原本澎湃的真氣像被截斷的水流,猛然間失去了源頭,漸漸乾涸。
洶湧的紫色海嘯撲到朱雀門前,緩緩升高,像是要與鐵塔比高一般,卻終究後繼無力,瞬間潰散。
王昱面色一變,趁著還有真氣,身體猛然向後越去。他一退,氣盾便自然消散,鶯啼迅疾如電,朝他疾駛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