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頁
宋旗雲藏得太深,要不是自己一劍破了對方的面具,只怕對方還想偽裝武王來掩飾身份。
虞素環道:「天地鑒主一共就兩個徒弟。唐恭是為了柳木莊的義名而收,但他資質太差,無法修煉器道,故而走的是普通武道路線。宋旗雲才是他的真正傳人,宋大先生成名近四十載,成就半步兵尊並不奇怪。你這次闖皇宮實在太冒險了。宋旗雲一向不理俗事,他會出山,多半是天地鑒主或莫翛然的意思。萬一他們二人其中之一也在皇宮,你只怕難以全身而退。儲仙宮失去你,如同失去未來,以莫翛然的狡詐狠辣,未必不會冒險。」
裴元瑾答非所問地說:「我在入道期巔峰滯留太久了。」
虞素環愣了下道:「那我們找永豐伯商量,儘快讓你和傅希言完婚?」自從壽南山大咧咧地將兩人關係說破之後,她也順水推舟地明著談論此事,不再旁敲側擊。
裴元瑾搖頭:「我滯留此境界,不僅因為這個,更因為我的心境還不到開啟武王的時候。」
虞素環不會武功,自然不懂這其中的奧妙。
裴元瑾解釋道:「真元、鍛骨、金剛、脫胎都是打磨身體,入道才是開啟心境修為。我爹讓我執掌儲仙宮,就是希望我能以杜弊清源磨鍊心境。」
虞素環想了想:「莫非趙通衢的所作所為,宮主早已知情?」或許……不僅知情,還在暗中推波助瀾,而這一切,只是為了讓他成為自己兒子修煉心境的磨刀石。
裴元瑾沒有回答。
他修的是「所向披靡」「勇往直前」的無敵劍道,故而心性堅毅。當初對傅希言另眼相看,也是因為對方外表柔軟,卻心有成算,並非唯唯諾諾、得過且過的俗人。在他看來,人的路總是要靠自己兩隻腳走,若是被別人牽住鼻子,輸了也只能怪自己的腳太聽別人的話。
何況趙通衢所做的一切,也不是因為別人的話,而是自己的野心,實在不算無辜。他自然無需對他手下留情。
虞素環道:「所以你這次闖皇宮,也是為了磨鍊心境?」
裴元瑾說:「我想去皇宮看看皇帝。我既然產生了這個念頭,就一定要做到。若瞻前顧後,反而會使我生出心魔,這是其一。其二,我在皇宮從容來去,是告訴皇帝,我要殺他並不難。他若聰明,就算不放人,也會盡力保住傅希言的性命。其三……」
虞素環驚訝:「還有三?」
「我與宋旗雲一戰,動靜頗大,宮裡一定瞞不住。」裴元瑾道,「容家正與皇帝相爭,他們知道此戰後,便有了一個選擇。」
「什麼選擇?」
「先與我合作,殺掉皇帝,解除自身之危;或殺了傅希言,兩面樹敵。」
虞素環想了想,笑道:「只要不是傻瓜,都會選前者吧。如此一來,少夫人的命就保住了。」
裴元瑾抬手,擦掉唇邊的血漬,目光幽幽地望向窗外。
刑部就在馬車百丈處。
*
容榮坐在殿前的台階上,逗弄著細小的青蛇。
新年伊始,她就頻繁踏出殿門,不再對鏡自憐。孤獨清冷的拾翠殿布置起各種奇花異草,從此多了幾分人間煙火氣。
不過與她交談對話的人,依舊只有她自己。
「王昱知道我想殺傅希言,所以故意把他送到我的手裡。
「可是他又被裴元瑾嚇退了。
「我該怎麼辦呢?是如了他的意,亮出底牌,殺掉賤人的兒子,讓他坐收漁翁之利,還是,乾脆和儲仙宮合作,先殺掉他,回頭再殺那賤種呢?
「世上討厭的人這麼多,真是殺也殺不完啊,呵呵呵……」
她笑著笑著,眼睛竟流淌下了紅色血淚。
*
刑部大牢內。
傅希言被轉移牢房後,內心有種說不出的忐忑,尤其那塗牧還一直坐在角落裡用陰惻惻的眼神盯著他。他貼著牆壁坐在牢房的另一端,試圖開口打破沉悶:「塗大人來這裡幾天了?」
塗牧看著他,緩緩開口:「大年初一進來,今日是初幾?」
傅希言想到自己和裴元瑾的元宵節之約,不由嘆了口氣:「應該是十五。」
「那就是十五天了。」
傅希言待了兩天就已經渾身不自在,恨不能去澡堂狠狠地搓洗一番,更不要說十五天。塗牧身上會不會都開始長跳蚤了?
這麼想著,他身體又往後縮了縮。
塗牧眼睛直愣愣地盯著他半天,突然問:「你記得你娘嗎?」
傅希言怔住:「什麼?」
塗牧說:「你的親生母親。」
京都府尹認識他的母親?難道和他外祖母的案子有關?
傅希言說:「她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您知道她?」
塗牧笑了笑,有種說不出邪意:「你娘長得很漂亮,很多男人都知道她。」
傅希言微微皺眉:「塗大人是否關押太久,有些神志不清了?」
「你娘是不是叫白苹?」
「我娘入永豐伯府的事並不是秘密,想查很簡單。」
「你娘有顆淚痣,註定命途多舛。我以前最喜歡摸她那顆痣了……」塗牧慢慢地閉上眼睛,露出懷念又享受的表情。
傅希言盯了他三秒,突然轉頭,用力拍鐵門:「來人啊,塗大人瘋了!塗大人說他要光著屁股吃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