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塗牧原本還謀劃著名洛陽府尹的位子,連著幾番打擊後,已經希望渺茫。
此時的兩人站在一起,氣氛難免僵硬,傅希言人微言輕,也不敢去觸大佬們的霉頭,乖乖地縮在角落裡發呆。
幸好建宏帝講究效率,把史維良和塗牧一起叫了進去,讓傅希言在外頭鬆了好大一口氣。過了大約半盞差的工夫,塗牧腳步虛浮地先出來了,觀其蒼白的臉色,應是吃了一頓排頭。
隨後內侍傳喚他進殿。
傅希言看了眼離他七八步遠的小桑,定了定神,抬步入殿。
在他預想中,建宏帝召見他,必然會問及儲仙宮的事情,自己也預先編好了故事。他的小說庫存里,多的是龍傲天收小弟的橋段,只要將自己代入小弟的角色就好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建宏帝壓根沒有和他說話,任憑他跟塊木頭似的跪在下方,旁聽建宏帝與史維良三言兩語定下他去都察院當個司獄。
傅希言正偷偷琢磨司獄是什麼職務,又聽建宏帝補充說,司獄不過正八品,品級太低,可兼領羽林衛百戶銜。
內侍暗示傅希言叩頭謝恩後,就領著他出來了。
立冬將至,延英殿外的陽光灑落在他身上,竟也感覺不到絲毫暖意。
他不知道建宏帝今日的冷漠是因為他品級不夠,不屑與之交談,還是小桑的執意入宮,惹怒了這位九五之尊,故而給的下馬威。但在那短短的十幾分鐘裡,他的確領略到上位者手持生殺大權的隨心所欲和下位者身不由己的戰戰兢兢。
怪不得那些穿越者前輩們一個個高喊著「醒掌天下權」——權力不是萬能的,但它能讓你想站就站起來。
從皇宮出來後,他本沒心情閒逛,奈何路遇熟人。樓百戰攔在路中央,積極而熱情地邀請他去自醉樓暢飲,傅希言推拒不過,只好隨他去了。
自醉樓的摘星房今天沒空——被樓百戰預先包下來了。
傅希言意味深長地看著身邊笑容洋溢的青年。
偶遇?
嘖,這年頭一個老實的都沒有。
樓百戰賠笑道:「我哥哥聽說了你的事跡,十分敬仰,才托我去堵你。」
傅希言臉色古怪:「你哥哥?」
更古怪的是,當他推開摘星房的門,裡面坐著的人的確是浮現在他腦海里的那個人選。
作為別人家的孩子,樓無災堪稱鎬京武將世家孩子們的噩夢。每次樓無災晉級,武將世家的父母們都忍不住對著自己的孩子咆哮:「樓無災可以,你怎麼就不行,是不是你比別人笨?」
「是的。」
然而,孩子們的承認並不能得到家長的寬恕,大多都免不了一通恨鐵不成鋼的棍棒教育。
傅希言因為真元出問題,壓根沒法採用壓力大法促進,故而逃過一劫。
不過學渣和學霸生活在兩個不同的世界,就算很偶爾的在聚會中遇到,也是遠遠的看一眼,並不會產生交集,此次邀約實在突兀。
傅希言想:總不會自己境界一日千里的事被他知道了吧?可他又不是自己肚子裡的蛔蟲,怎麼知道的呢?
幸好,樓無災就坐在這裡,相信很快就會解開他心中的疑惑。
菜已上齊,在秋冬交界的日子裡,吃一口暖鍋羊肉,實在是一種享受。
但動筷之前,雙方不免要寒暄幾句。
寒暄的,也僅有幾句。
哪怕有樓百戰時不時暖場,樓無災和傅希言的場面話也很快進行不下去。因為傅希言不管做什麼,都能感覺到樓無災正用探究的目光凝視著自己。
傅希言嘆了口氣:「久仰樓兄快人快語,樓兄不如就快人快語吧。」
樓無災收回目光,看著滿桌的菜餚:「你要不要再吃點?我怕接下來的話題,會讓你吃不下去。」
傅希言說:「……你這麼說,我就更吃不下了。」
樓無災勸吃勸得非常不走心:「也好,一會兒打包便是。」他看了樓百戰一眼,後者會意,起身去了房外守著。
偌大一間房,少了一個人,便顯得有些清冷,傅希言拿起桌上的酒,微微抿了一口。
他並不擔心樓無災對己不利。雖然離開皇宮以後,小桑再度躲入暗處,但之前的現身已向世人證明,要殺永豐伯府這位四公子,首先要闖過儲仙宮電部的防禦。
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何況傅希言自己也握著底牌。
他又夾了一塊羊肉,嚼嚼嚼——
樓無災拿起手邊的牛皮紙袋,遞給他:「你看看。」
傅希言接過來——牛皮袋裡裝著厚厚的四份案卷,依時間排列:
建寧伯長孫溺亡案;
建寧伯次孫毒亡案;
德化侯次子自刎案;
劉太尉三子自縊案。
傅希言驚詫道:「這是鎬京四公子案?」而且建寧伯次孫的卷宗封面寫的竟是「毒亡」,當初當鋪掌柜明明說的是病亡。
樓無災道:「我如今任職刑部,負責這個案子。今日請傅兄來,是有事相詢。」
傅希言一怔,下意識道:「這四個案子發生的時候,我不在鎬京。」
樓無災道:「案子另有內情。傅兄雖然不在鎬京,但未必無關。」
傅希言心中一緊:「什麼意思?」
樓無災說:「我懷疑你我和這四個人一樣,都是受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