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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傅希言回到家裡,府里已經恢復了日常秩序,一點都看不出門房等人曾受傅輔吩咐,任何風吹草動都直接來報。
傅希言先將打包回來的美食分給自己院裡的小廝雜役,然後去見明明等得很著急還要佯作淡定的傅輔。
傅輔不滿地扯去自己畫得一塌糊塗的寒梅,總算聽到門外傳來急切的腳步聲,他放下筆,正要端起架子好好詢問一番,就見傅希言小跑著進來,委屈巴巴地撲到桌前:「陛下讓我去都察院看大牢!」
傅輔淡定地擱筆:「多大了,還這麼沒輕沒重。」
傅希言說:「兼領羽林衛百戶銜。」
傅輔說:「陛下都和你說什麼了?」
「什麼都沒說,就和都察院史大人說,你知道吧,就指桑罵槐的那個樣子。」
「胡說八道!」傅輔拿起鎮紙敲他腦袋。
傅希言震驚:「爹,你下手比以前更重了。」
傅輔理由充分:「真元期有真元期的打法,鍛骨期有鍛骨期的打法。」
傅希言:「……」
傅輔又問:「你與樓無災有交集?他找你做什麼?」
說起這個,傅希言重重地嘆了口氣,淚花閃爍地看著自己的老父親:「爹,你不知道,你差點就真的白髮人送黑髮人了。」
傅輔怒道:「說點吉利的!」
傅希言說:「幸好差了一點點。」
傅輔覺得有這麼個倒霉兒子,也不差這一點點了!
「他告訴我,其實,」傅希言沉重而悲痛地說,「鎬京四公子案可能不是四公子案,而是六公子案。」
……
聽完樓無災的發言,傅輔提出兩個觀點:
首先,能影響陳太妃下令繪製《百孝圖》的人,必然是她身邊的人,那範圍便縮小到皇宮內院和她的那位侄子了。
其次,顏值這個論調,不僅傅希言這裡說不通,那位流連花叢的建寧伯長孫整日裡靠脂粉裝飾才勉強像個人,其實形銷骨立,並不好看。
傅希言說:「所以張大山殺我是巧合?」
傅輔說:「不管是不是巧合,但近來在鎬京城中瀰漫的風雨,看來都與傀儡道脫不開關係。」
傅希言想了想,跳起來說:「我去問問虞姑姑知不知道傀儡道。」
*
江湖事自然要問江湖人。
虞素環正在為裴元瑾煮茶:「你為何想知道傀儡道?」
傅希言說:「因為我一直想不通張大山為什麼要殺我。起初我懷疑是楚光的命令,可後來想想,以楚光和楚少陽的武功,他們若要殺我,當時的我並無反抗之力。」
——至少在眾人眼裡。
「而且張大山是被萬獸城的人贖走的。」傅希言說,「然而奇怪的是,張大山好像不認識懸偶子。」
虞素環笑了笑,看向裴元瑾。
裴元瑾愜意地摸著這幾日養得油光水滑的狸貓,眼睛一刻不離地盯著手裡的書,似乎對他們的交談充耳不聞。
虞素環便懂了:「傀儡道宗主莫翛然當年有四大弟子。銅芳玉排行第二,與大師姐鐵蓉容關係最好。傳聞鐵蓉容出身官宦世家,在莫翛然入贅天地鑒,傀儡道名存實亡後,她就退隱江湖,回家嫁人去了。三弟子銀菲羽和四弟子金芫秀較為親近,兩人都失蹤多年。但根據風部調查,銀菲羽當初蠱惑了前來圍剿的南嶺派首席大弟子鐵耳,兩人一起逃去了南方,沒幾年,南邊武林就出現了一個『螳螂毒婦』關山媚。」
傅希言恍然:「所以,張大山有可能是莫翛然另外三個徒弟的徒弟。」
所以張大山不認識懸偶子,因為他們雖然同出一脈,卻不是一個師父!
傅希言說:「那事情不就……更複雜了嗎?」
一個銅芳玉已經叫人頭大了,後面居然還有三個。
虞素環用茶匙慢慢將茶葉推入壺中:「江湖說複雜很複雜,說簡單也很簡單。以人心看江湖,波譎雲詭,深不可測。但以武功走江湖,一力降十會,便誰都不足以懼。是嗎?少主?」
她笑吟吟地看向裴元瑾。
裴元瑾的書又翻開了新的一頁。
傅希言:「……」
所以屬下都敢頭鐵地表示硬闖皇宮,這就是裴少主的實力嗎?
不過,有個問題藏在他心裡很久了,他真的很想問。
傅希言小心翼翼地開口:「為什麼這麼久了,我從來沒見過少主練功?」
……
裴元瑾和虞素環的目光同時看了過來。
傅希言一驚:「我只是好奇,並無窺探貴宮隱私之意,您完全可以不回答。」
虞素環噗嗤一笑:「那是因為……」
「多嘴。」
隨著裴元瑾一聲輕斥,傅希言就連人帶椅得被一陣勁風送出了門外。
……
傅希言坐在院子裡,望著天上的明月,嘆息地想:今晚的月亮真亮啊。
然而這時候的他沒想到,凌晨三點永豐伯府上空的月亮,更亮。
傅希言呆呆地看著把他從被窩裡拎出來傅軒,似乎不明白為什麼大半夜的,他們倆叔侄要穿著練功服站在練功房裡。
傅軒說:「既然你已經有了真氣,我就把這套《綿柔拳》傳授給你。」
傅希言:「……」
大半夜的傳授武功……所以,他叔叔就是他一直在找的金手指老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