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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為了減少嫌疑,秦昭一早就派人假扮他們,加班加點地離開了南虞境內,如今應該已經進入儲仙宮範圍了。
裴元瑾換了夜行衣出來,因為不是量身定製的,褲腿兒有點短,上衣有些大,齊問心是有些歉意的,但傅希言卻覺得很好。
他說:「落肩款,九分褲,也算引領潮流了。」
裴元瑾看著他,眼睛無辜地眨了眨,似乎在問什麼意思。
傅希言心肝顫了顫,心想真是要老命了,他居然從英明神武的裴少主臉上看到了「可愛」二字。他不自然地挪開視線,對著齊問心嘆息一聲:「其實這一仗應該由我去的。」
北周南虞這一路走下來,他思想已經起了很大的變化,已經不再畏懼鮮血與戰場,但他的身體,他的心理,還需要一個適應的過程。
這次本來是很好的時機,白龍幫吞龍寨的水匪,哪個手上沒有染過鮮血,殺他們,自己心理負擔不會太大。
可惜,今次是秘密行動,他的體型又實在很難掩藏,黑色再顯瘦,也只是顯瘦,而不是真的變瘦。
一直在外面關注戰局,打探消息的蒲英雄小跑著進來:「『白龍號』和『吞天號』接舷了。」
傅希言下意識看向裴元瑾。
裴元瑾抬手,將赤龍王從髮髻上取下,插到傅希言的頭髮上。
齊問心抬手,將棋局上的「將」和「帥」併到了一起。
日薄西山。
血漫長江。
白龍幫與吞龍寨的戰鬥已經接近尾聲。呂山虎踩著吊橋,跳到了「吞天號」上。呂山虎和瞿象,這對曾經生死相交的戰友,如今兵戎相見的仇敵終於站到了彼此的面前。
數年未見,兩人都覺得對方的面相蒼老了許多。
兩人照面之後,一句廢話沒有,一個舉刀,一個揮戟,就戰到了一處。他們相識多年,該說的話,當年都已經說過了,不該說的話,說了也沒什麼用。中間橫亘著殺女之仇,奪權之恨,絮絮叨叨太多,也只是泄憤,還有什麼比殺死仇人更直接更能發泄憤怒?
隨著兩軍主帥交手,兩邊的親信也殺成一團。
就在呂山虎一刀劈向瞿象,被對方雙戟架住的剎那,一支飛刀從船艙射出,恰到好處地剃掉了瞿象的半邊鬢髮,順勢帶走了呂山虎的一片耳朵,
呂山虎慘叫一聲,手中的鋼刀差點脫手,瞿象趁機雙戟向前一刺,正對胸膛。多年的對敵經驗讓呂山虎在緊急關頭向後倒去,避開了致命一擊,但瞿象雙戟一掄,追著他向下插去。
呂山虎就地一滾,正要忍痛站起,第二把飛刀到了。
刀子竟然在空中飛出了一道弧線,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插向他的脖子。他的脖子很粗,但很短,搖擺的時候,就好像只有腦袋在動。
飛刀貼著他的皮飛過去。
刀面透心涼。
呂山虎有種預感,自己躲不過第三把刀了。
「酒鬼!」
他忍不住大喊。
當水匪實在是一門很有「錢」途的生意,就算聲名狼藉,但大把銀子撒出去,總能撈到幾個高手的。酒鬼就是那一兜子高手中,在他身邊留到最後的一個。
他是脫胎巔峰的修為,在江湖散人中,已是接近頂尖的存在。不過他能留到現在,除了武功高強,獨得呂山虎器重之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拿錢不管事。不管是水匪殺人越貨,還是呂山虎背叛老大,他都無所謂,只要有錢買酒,有錢能賭,他就能為其賣命。
當然,缺點也是有的。
如果呂山虎不吼這一嗓子,他大概會眼睜睜地看著呂山虎去死,也懶得動一根手指。
酒鬼就在呂山虎的那群親信里,上船後找了個地方安靜地待著,直到聽到有人喊名字,才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他步履不穩,但每一步踏出,都堅定而自然地封鎖住了飛刀射向呂山虎的路線,順便一拳打飛了撲過來補刀的瞿象。
藏在船艙里的謝雲鈴忍不住「噫」了一聲,似乎在疑惑兩個大水匪的戰場上,怎麼還會有一個這樣的高手。
不過謝雲鈴見過的高手不知凡幾,區區一個散人,並不放在她的眼裡。她手一抖,又丟出四枚飛刀,三枚正好對準他上中下三路,第四枚,依舊是繞著彎子奔著呂山虎去的。
酒鬼朝右踏出兩步,不僅奇異地化解了對方針對自己的三把飛刀,還擋在了第四把飛刀的路線上。
飛刀被兩根手指夾住,這隻手常年摸牌的位置長著老繭,夾著飛刀卻很穩。
謝雲鈴微微蹙眉。
在靈教完全掌控這支水匪前,她並不想鬧出太大的動靜,畢竟新城之戰後,他們與儲仙宮交惡,儲仙宮的勢力遍布天下,如果也想來分一杯羹,事情就會變得複雜許多。
但眼前這個酒鬼顯然讓她不得不調整機會。她伸出手,比了個進攻的手勢。
埋伏的靈教「影團」悄無聲息地躥了出來,飛快地穿過長廊,衝出了船艙,朝著酒鬼撲了過去。這些人的武功品階不高,身法卻極為怪異,而且合作無間,一人進攻一人防守,其餘人從別的位置進攻,將對手團團包圍,卻又不互相掣肘。
影團是靈教專門培養的刺客,每個人的武功都不算高,但是加在一起,往往有一加一加一大於十的效果。
酒鬼感覺到了吃力,混沌的眼睛終於露出了與平常截然不同的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