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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咿呀一聲關上,老董突然腦袋一低,整個人趴在了桌上,隨即,剛剛關上的門又開了,女子搖曳身姿進來,反手關上門,笑吟吟地看著傅希言:「你是小師妹的兒子吧,可以叫我菲菲姨。」
以為男子的樣貌實在唬人,所以傅希言自然而然地將他當做了一個了不得角色,可是看銀菲羽漫不經心地撥開他的腦袋,又像是路人甲。
似乎看出他的疑惑,銀菲羽摸摸男子的腦袋,嘆氣:「近兩年的新寵,不知何時中了招,已經成為息摩崖的傀儡了。他們追殺了我這麼多次,每次都是一上來就打打殺殺,這次總算想到要用點腦子,可裡應外合這一招也太老土。這兩年我們的感情早已淡薄許多,眼見著就要分道揚鑣,他突然又對我黏糊起來,鬼都知道有問題。」
這段話里既有兵法,又有感情學,實在高深,傅希言不知說什麼好。
「你母親呢?她怎麼放心你一個人跟著男人在外面東奔西跑?」銀菲羽忍不住伸出手,想捏捏傅希言的小胖臉,但手剛伸了一半,就被裴元瑾的筷子打開。
銀菲羽側頭看他,目光炯炯有神地打量著他,嘆氣道:「早知道儲仙宮有這樣的男人,我當初就不該跑,就讓裴雄極抓走,說不定我現在已經是你娘了。」
傅希言:「……」
萬萬沒想到,銀菲羽是這樣的銀菲羽。她又回過頭看傅希言:「你不是要見我嗎?為何不說話?難道是我太美,讓你不敢說話了?」
傅希言乾咳一聲:「你為何認為我是金芫秀的兒子?」
銀菲羽笑道:「你說你是鐵蓉蓉徒弟那一套,也就騙騙銅芳玉教出來的傻子和我那傻兒子。那是個瘋子,想讓她花時間花精力教徒弟,只有一種可能,那人是她和莫翛然的孩子。」
莫翛然是她的師父,她竟然直呼名諱,言語間沒有絲毫尊重,不由令人好奇,畢竟傅希言了解中的鐵蓉蓉和銅芳玉都對莫翛然死心塌地。
他將疑惑問出口,銀菲羽微微斂容:「你見過莫翛然嗎?」
沒等到回答,她便自發地接下去:「我見過。玉樹臨風,風采奪人……都太片面了。我這一生擁有過許多男人,卻無法為一個男人停留。因為時間一久,我就會覺得,他們不配。」
她拿起桌上的酒瓶,仰頭喝了一大口:「不過,莫翛然也不配。他擁有這世上大多數人嚮往的美好,獨獨缺一樣,這個男人沒有心的。在他眼裡,你,我,小師妹,師落英……都是一樣的,都不過是手中的棋子。你見過莫翛然嗎?」
這是她第二次問這個問題,而且停頓的時間更長,顯然希望他回答。
傅希言便點了點頭:「但沒見過臉,他戴著面具。」
「他的性格如何?」
傅希言說:「有些冷漠,有些嚴厲?」
銀菲羽笑起來:「你知道鐵蓉蓉眼中的莫翛然是什麼樣的嗎?溫文爾雅,和善可親。銅芳玉眼中的莫翛然,是個外冷內熱的人。而我眼中的莫翛然,口齒伶俐,舌綻蓮花,又有點小吝嗇。」
傅希言呆住,顯然銀菲羽眼中的這個形象已經脫離了他理解的範疇。
銀菲羽說:「不懂嗎?莫翛然熟諳人性並且演技高超。你心中想要什麼,他就會變成什麼樣,攻破你的心房,成為你心中最完美的那個人。」
第88章 劇本之意外(上)
所以鐵蓉蓉沉湎情愛至死,銅芳玉至今執迷不悟。她們愛的,未必是莫翛然本人,而是她們想像中的完美男人,才更難自拔。
傅希言問:「那金芫秀呢?」
銀菲羽那雙蘊藏著無如水柔情的眼眸勾人般地盯著傅希言:「嗯?你自己的母親,難道你不知道嗎?」
傅希言說:「你還沒有說,為何認定她是我的母親,也有可能是師父。」
銀菲羽重新伸出手,不等裴元瑾有反應,就惡狠狠地扭頭瞪了他一眼:「不碰到!」然後,又回過頭,手隔空擋住傅希言的下半張臉,柔情似水地說:「你的眉眼,太像你娘了。」
傅希言沉吟道:「金芫秀也是個胖子?」
銀菲羽忍不住「咯咯咯」,像母雞生蛋一樣地大笑起來。
傅希言無語地看著她。雖然是個大美女,可是這詭異的笑聲委實有些破壞氣氛。
銀菲羽笑了半天才停下來:「你娘當年可是差點就做了金陵紅牌呢。」
傅希言聽出她隱含之意:「你是說……」
「嗯,我們四個人中,出身最好的是鐵蓉蓉,看她衣食用度就知道出身大戶人家。銅芳玉帶藝投師,應該是某個門派的弟子。而我同你娘,一個是屠夫的女兒,一個是青樓的清倌,出身都不好,自然只能報團取暖。」
傅希言啞然,萬萬沒想到自己的母親居然是這樣的來歷。她遇到莫翛然時才幾歲?會不會比自己還要小一些,可那時候她已經看過太多人間黑暗,經歷過太多痛苦掙扎,自己和她相比,實在幸運太多。可這幸運不是天上掉下來的,是他的母親耗費心血為自己籌謀所得。
其實他知道真相後,對金芫秀的心情十分矛盾。因為從小在傅家長大,他自然對傅輔、傅軒更為親近,也更為偏心。對白姨娘的感情,更多來源於母親這個身份認同,但她與傀儡道的牽扯,又令他十分苦惱。
可此時此刻,他才真正理解他母親的處境。她和養尊處優的鐵蓉蓉不一樣,金芫秀開局就是深淵,所以她的一生始終在找機會往上爬,爬向人間。可惜命運對她並不憐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