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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謙想了想道:「不知二位對新城的消息,可有興趣?」
傅希言說:「說來聽聽。」
段謙慢吞吞地說:「那我們合作之事……」
傅希言說:「我們現在談的不是保守你身份的秘密嗎?」
段謙愣了下。
傅希言給他擺事實講道理:「原本我們是希望用詭影組織首領的身份來公平交換我們對你身份的保密。但是你剛剛說的消息我們已經從韋立命嘴裡聽說過了,那自然就不能作數了,對吧?但我們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雖然新城方面的消息不消幾天,就會傳遍天下,但借住在你家,總要給幾分薄面,只能勉強接受這個提議了。」
段謙見他得了便宜還賣乖,差點吐出一口老血。
可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哪怕知道這樁交易本身不怎麼公平,也只能硬著頭皮走下去。幸好,他原本也沒打算將新城消息當作重要籌碼。
他清了清嗓子,道:「二位在武道一途的成就遠勝於我,我便不多做贅述,說武神無法飛升的緣由了。」
傅希言忙道:「說說也無妨,我一年前還停留在真元期呢。」
段謙:「……」
從未見過進展如此之快的武者,也從未見過臉皮如此之厚的人類。原來自己看傅希言不順眼,不僅僅是眼紅他攀上少主這條粗大腿,一步登天的緣故,對方這個人就很欠啊!
他深吸一口氣:「晉級武王之後,身體就會自發地吸收靈氣,其速度比入道期要快了千百倍。但人的身體有承受極限,並不能完全轉化靈氣為真氣,結果便是靈氣反客為主,漸漸替代了真氣,隨之,人的靈魂也會逐漸被同化,那一步便是我們所說的進階武神——當人的靈魂與天地靈氣融為一體時,自然擁有了操縱天地靈氣,排山倒海的力量,但與此同時,身體也無法再禁錮靈魂,這就造成武神每動一次武,靈魂就會消散一部分,直至魂飛魄散。」
傅希言回想武者修習的道路,真元、鍛骨、金剛……都是在錘鍊身體。可惜,不管如何錘鍊,身體的底子放在那裡,與天地靈氣相比,始終太渺小了。
段謙見他們聽得很專注,臉色好看了些許:「真氣、靈魂、靈氣乃是一體多面。靈教的新城計劃,就是製造一處以靈魂替代靈氣的密閉之所,幫助班輕語跨越武王、武神,衝擊飛升關!」
傅希言聽得心頭砰砰直跳。
以靈魂替代靈氣的密閉之所?不會是他想像的那樣吧?
段謙說:「每當日月交替之際,是靈氣最盛之時,所以靈教選擇在夜半時分啟動陣法。屆時,十萬個人同時被殺,陣法保持靈魂不散,班輕語就吸收靈魂進階!」
傅希言刷的站起來,臉色難看得驚人:「十萬人?」
段謙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整個新城,只使用了中心區域,故而只有十萬人。」
只有十萬人?!
傅希言胸口仿佛被什麼東西沉甸甸地壓住了,情緒突然有些失控,眼淚莫名其妙地在眼眶裡打轉,說不出的窒息與鬱悶。
裴元瑾臉色也不好看:「結果呢?」
段謙說:「十萬人中,有數千名罪犯,在亥時突然發起暴動,大肆屠殺百姓。新城為免功虧一簣,提前發動陣法。儲仙宮主攜數位長老悍然出手,預備破壞陣心尖塔,靈教教主、嶺南掌門、巨鷹武者、詭影宗主、桃山兄弟聯手抵抗,雙方打得日月無光,終使陣心破碎,陣法出現漏洞,靈氣入侵,使計劃前功盡棄,班輕語晉升到武王中期就停下來了。」
傅希言問:「那十萬人……」
段謙顯然明白了他難過的原因,順著話說:「儲仙宮保下了兩萬倖存。」
傅希言深吸了口氣,突兀地抬步往外走:「抱歉,我想靜靜。」
「今日到此為止,餘下的來日再說。」
裴元瑾匆匆丟下這句話,便追了出去。
傅希言一路疾行,漫無目的,見橋就過,見廊就穿,一路走到一處死角才停下來。裴元瑾默默地站在他身後,聽他發出抽泣聲,忍不住伸出手,將人摟進懷裡。
傅希言將頭埋在他懷裡:「我本來有機會救他們的。」
就算對付不了武王武神,但他可以散播消息,至少應該給機會讓百姓自救!
想想他們在新城遇到的,充滿希望的人們。
他們是真心以為在新城會獲得新的未來,新的希望,新的生活!
自己明明知道他們有危險,卻什麼也沒有做,而是理所當然地將責任推給了儲仙宮主他們。如此分工明確,可他忘了,他也已經不是普通人了。
以前看電影,聽什麼能力越大,責任越大,他有時候也會忍不住嗤之以鼻。憑什麼能力大的人就要為其他人買單呢?這難道不是一種道德綁架嗎?
可是當他身處這個世界,當他看著像段謙這樣的武者輕描淡寫地說出十萬人,仿佛在說十萬條蟲子時,心中就湧起了一種說不出的憤怒與不甘。
真元期是一道分水嶺,它隔斷的只是天賦者和無天賦者,不該是高等人類和低等人類。人類只有分工不同,沒有高低貴賤之分。
這些話不是老掉牙的口號,而是人類應該認真實踐的真理。
然而在這裡,泱泱國家竟然為了利益將十萬條人命當作消耗品、犧牲品!何其無恥,何其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