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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通衢不與他起爭執,轉頭就對任飛鷹噓寒問暖,義正辭嚴地表示自己絕對不會縱容倒戈相向的叛徒!
阿布爾斯朗大聲道:「我不是叛徒!」
趙通衢一再強調:「此信絕非我所書。」
阿布爾斯朗瞪大眼睛,還想辯駁,就聽任飛鷹冷靜道:「雷部護衛府君山,除了趙總管還有誰能夠誰不知鬼不覺地截下信件?又能將趙總管的字跡模仿得惟妙惟肖?左右已是瞞不住了,趙總管何不堂堂正正地認了?」
既然景羅認可了信,任飛鷹也就認定了趙通衢就是幕後黑手。
趙通衢心道:早知如此,我豈會自投羅網走這一遭!
只是任飛鷹的話不無道理,若阿布爾斯朗沒有說謊,的確有人從府君山寄出了這封信,會是誰?那時候虞素環和壽南山都不管事……
趙通衢突然感覺不妙。生與死,成與敗,有時候就在短暫的一瞬間。他根本沒有時間轉頭觀察自己的預感是否正確,而是在預感出現的同時,就朝阿布爾斯朗的方向撲去。
這個房間只有一道門——就在景羅背後,而阿布爾斯朗的方向有一道窗。
阿布爾斯朗受了傷,見他如狼似虎地衝過來,第一反應是退,而他這一退,就給對方留出了足夠躲閃的空間。
景羅並沒有出手。他只是看著趙通衢的背影,轉了個身。
趙通衢衝破窗戶後,一刻不停,足下一點,人已經沖向了右側的圍牆,景羅瞬間出現在他行進的路線上,但趙通衢視若無睹,直直地沖了上去,仿佛是逼到絕路的野獸,用盡全力發起瀕死一擊!
認識趙通衢的人都知道,他絕對不是一個無懼生死的人。明知對方是武王巔峰還敢放手一搏,有三個原因。
一是他寄望景羅對武神境望而止步,不敢全力施展。二來,他因禍得福,拿到了一個壓箱底的絕招。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眼前只剩下一條絕路。不搏一搏,如何絕處逢生!
趙通衢的面容詭異地抽搐著,就像是倒映在湖面的面容隨著水波漸漸扭曲,但是他的實力不過幾個眨眼間,就突破了武王的門檻。
景羅盯著他,眉頭微皺:「魂力……」
趙通衢揮臂,澎湃的魂力呼嘯而至,單單這一擊,就不知道消耗了多少無辜亡魂!
景羅面色一凝,袖中的萬佛印終於祭出。
南無阿彌多婆夜……
哆他伽多夜……
金色經文隨著萬佛印緩緩釋出,每一字都打在魂力之上,每一下都使那澎湃的魂力往裡縮了一點。等《往生咒》整段經文結束,魂力也隨之消失於眼前。
同時不見的,還有趙通衢。
但景羅一點都不急。
他氣定神閒地推開院門,順著演武巷走了約莫十幾步,終於看到了趙通衢的背影——他伏在地上,右手還在努力地朝前伸出。不用探脈,就知道心臟已經停止了跳動。
景羅看著屍體,眼神帶著幾許悲憫幾許嘲弄:「借蒼生的魂力豈是好借的。」
等他回去,阿布爾斯朗還老老實實地等在原地,一點兒趁機逃走的意思都沒有,許是他過於實誠,連任飛鷹看著都有些無語,就這麼安安靜靜地共處一室。等景羅出現,才算激活了屋裡這攤死水。
景羅道:「趙通衢在外面,為他準備一副棺材,再為任主管準備一輛馬車。」
阿布爾斯朗愣了下,道:「好。」說到這裡,圍牆外面突然傳來動靜,有大批士兵圍攏過來。
景羅看了眼阿布爾斯朗。
阿布爾斯朗反倒緊張不安,躊躇道:「我去將人引開。」
景羅道:「不必。你依舊去準備棺材與馬車,若蒙兀王問起來,便說我親自來帶人離開。」威脅、妥協一概沒有,然而那平靜的語調反倒沒給蒙兀王留下任何討價還價的餘地。
阿布爾斯朗對這位教了自己沒多久的師父很是尊重,雖然沒有想通,卻也照實說照實做了,外面鬧哄哄了大概一炷香的時間,最後還是散了,連個進來問的人都沒有。
這就是武王與普通高手的差距。得罪任飛鷹可以,但是到了景羅這個級別,即便背後沒有儲仙宮撐腰,也足以叫一方之主投鼠忌器。
阿布爾斯朗將馬車送到門口,又與軍醫一道將任飛鷹送到了馬車上,臨走時,低聲道了聲「抱歉」,任飛鷹閉著眼睛不理他。
過了會兒景羅上車。
任飛鷹撥開窗簾見阿布爾斯朗還好端端地站在門前,有些吃驚:「景總管,他……」
「我如今是儲仙宮法院院長。」景羅頓了頓,大概知道他要問什麼,「阿布爾斯朗有錯,儲仙宮內部亦有失。我與他說了,待國戰結束,他若還活著,再來府君山領罰。」
任飛鷹雖然是雷部的人,但對趙通衢一向沒什麼好感,認為他德不配位,倒是對景羅心服口服,故而也無異議,只是感慨:「不成想這次趙通衢竟然來了,倒叫事情簡單了許多。」
「我本想派他一人前來,山上只他得閒,然而,終究是不放心,」景羅頓了頓,「幸好不放心。」
任飛鷹原本覺得景羅和趙通衢兩人這趟同行得蹊蹺,聽他這麼解釋,便釋然了:「他竟沒有半路逃跑。」
景羅眼神微凝。
任飛鷹冷笑一聲:「或許是壞事做多了,不記得自己做過什麼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