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狡兔三窟,一個世家能夠延續百年, 甚至更久, 便是靠著這些防患於未然的預先謀劃。
緊跟在書籍後面上車的是容家子弟及家眷。浩浩蕩蕩一行人乘夜色出行, 本來十分招搖, 卻因為領頭的是胡譽和羽林衛,便連金吾衛也不敢輕易過問。
等他們全部離開,老管家急忙回復容越。容越一身黑色夜行衣, 舉著火把站在隊伍的最前方:「今次行動, 許勝不許敗。」
十二名脫胎, 五名入道無聲抱拳。
容越對身邊的老管家說:「你也走吧。」
老管家不肯:「奴婢留下來看家。」
容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拍拍其肩,將火把投擲於地, 火把瞬間熄滅:「走!」
他們闊步朝西側門出去, 那裡離太尉府最近。然而平時甚少有人啟用的側門今日竟大咧咧地敞開著, 一個戴福娃的男子站在門口,手隨意一攔:「不能走。」
不用太多言語,五名脫胎各自抽出武器,一擁而上。
平日裡,五名脫胎期一起出手已經是難得的華麗陣容,要知道建宏帝守皇宮的羽林衛,指揮使也不過是個金剛中後期。
可這樣的五位高手才衝出兩三丈,就被一道無形的勁風掃了回去,真正顏面掃地。
容越看著憨態可掬「福娃」卻一點都笑不出來:「大先生?你不應該在皇宮嗎?」
宋旗雲收回手:「我的任務是留下你。」
容越知道今日不能善了,抽出長劍,一劍擊地,地面陡然裂開縫隙,一路沖向宋旗雲腳下。宋旗雲單足輕點,騰空而起,伸出雙手,手掌凌空往眾人頭上虛虛一按。
十二名脫胎期當下七孔流血倒地。
五名入道期勉強用真氣抗衡,卻也節節敗退,容越稍有餘力,咬牙舉劍當空一刺。劍發出一聲悅耳的吟唱聲,猶如畫舫傳出的靡靡之音。
已經身受重傷的脫胎期臉色一變,露出茫然享受之色,兩個入道初期也眼神微動,似乎受到了些許影響。
「天階靡靡劍,可惜,越級挑戰它不夠資格。」宋旗雲對著劍拍出一掌。
之前被裴元瑾逼出七彩流光錘,還掀開了面具,他心中一直憋著一口氣,這次又遇入道期巔峰,自然不會留手。
容越手中的筆直長劍瞬間彎曲了下去,劍頓時發出求饒般的哭聲。他連忙將真氣灌輸在劍身上,然而靡靡劍只是微微抖動了一下,依舊越來越彎,劍尖甚至要碰觸到容越握劍的手……
當!
劍身斷裂,那哭聲戛然而止。
正值此關鍵時刻——
從靡靡之音中清醒過來的十二名脫胎期和五名入道期的突然面色一整,霎時氣絕身亡,隨之而來的是一股人魂靈力澎湃而起,朝著宋旗雲殺來。
宋旗雲藏在面具後的臉色終於變了:「借蒼生?」
傀儡道操縱人身,借蒼生肆虐人魂,都是武林公認的邪門歪道。只是借蒼生常年蟄居北地,很少涉足中原,白道武林也就沒吃飽了撐著,千里迢迢地跑去殺他。
看這手出神入化的借蒼生,莫非來的是鄭佼佼本人?
他思忖間,人已退出容家門外,化作巨錘,浩然錘散那倉促而起的人魂靈力。
等他二度進門,容越已消失在原地。
他躍上牆頭四顧,黑黢黢的街道仿佛地下暗河,將一切蹤跡幽隱。卻也有其他水流進入——胡譽帶著羽林衛,帶著容家人繞了個圈,正朝著側門回歸……
*
而此時的拾翠殿外,羽林衛的蹤跡則像是暗河流出地面,暴露在容榮的視野之中。原本守在殿內各處的宮女魚貫而出,一聲不吭地沖向潛行而來的羽林衛眾人。
容榮似對下面的衝突視而不見,坐在屋脊上輕輕地哼起了曲子。
四個青年突然踏空而來,挺立在她東南西北四個方向。站在東方的青年劍眉星目,一身清朗之氣:「恭請容賢妃束手就擒。」
容榮固執地將曲子哼完,才道:「我知道你,你以平羅郡王次子的身份進京。但容家查過了,你其實是秦嶺派主脈嫡傳弟子,叫岑報恩。其他三個,說是你的護衛,其實是你的師弟,名字……不重要。只要你們知道,我知道你們就好了。」
平羅郡王孫子進京,明面上是建宏帝與老臣之間產生了隔閡,要扣押人質,而實際上,卻是趁機將秦嶺派高手偷偷送入鎬京待用。
秦嶺派在王順山分支嫡傳弟子楚少陽的牽線下,搭上了北周皇帝的船,此次是首戰,自然想要交出漂亮的戰績。
「請娘娘賜教。」
岑報恩禮貌地行禮,然後與三名師弟組成「四方劍陣」,將人圍困其中,小心翼翼地步步緊縮。
容榮信手抵抗了幾下,就被岑報恩一劍刺穿,化作紙人。
岑報恩大驚:「她竟然能將死傀術修煉得如此出神入化!」秦嶺派答應上船,除了羨慕南虞靈教的國教地位,有意效仿之外,也想藉機剷除魔女鐵蓉蓉。當初圍攻莫翛然,秦嶺派出力僅次於儲仙宮,對傀儡道也是深惡痛絕。
他的師弟看著地上的紙人面面相覷:「我們現在怎麼辦?是不是應該稟告陛下?」
岑報恩道:「陛下今晚不在皇宮。不過陛下說過,就算鐵蓉蓉逃跑,也有其他人應對,我們只要把拾翠殿裡的傀儡清除乾淨就好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