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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卻低聲道,「朕也想起爹娘了。」
漣卿看她。
漣卿聽說過景王之亂。
當年景王逼宮,先帝和其餘皇嗣皆死於宮中,只有天子倖免於難,以公主之位登基。
天子登基前,原本是最受寵愛,也是最無憂無慮的公主;登基後,卻要終日應對朝中諸事,好容易朝中之事平順,天子卻病倒,操勞成疾。
漣卿沒說話了。
天子也應當在回憶往事,漣卿沒打斷。
良久之後,天子忽然開口,「阿卿,其實朕很喜歡你喚朕姑母。」
漣卿微訝,她明明是特意的……
天子唇畔一抹如水笑意,她怎麼不清楚,卻不是此意,「朕沒有兒女,你這聲姑母,讓朕覺得不是孤家寡人。」
漣卿愣住,從未想過這一出。
天子繼續道,「這麼多宗親子弟里,你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叫朕姑母的人。」
漣卿如實道,「陛下,我是故意的,陛下勿怪。」
天子也沒有怪她的意思,輕聲道,「朕知道你聰明,知曉自己要什麼,也知曉自己要怎麼做。不會像旁人一樣,沒有自己的主見,被推著走一步,就往前走一步,不推了,就原地停下。」
漣卿看她。
今日天子同她說了許多話,應當,都不是她該聽的。
天子口中的旁人應當不是旁人,而是,她自己……
漣卿莫名如此想。
「天子是不容易做,每一件事都要取捨。會得到很多東西,但也會失去很多東西。可於朕而言,失去的比得到的多……」天子看著她,漣卿忽然想,這番話,天子許是只同她一人說過。
看著她欲言又止的表情,天子笑了笑,「回去吧。」
漣卿聽出一語雙關。
是讓她離開殿中,也是讓她安心回淮陽的意思……
漣卿恭敬起身,朝著天子行跪拜大禮。
天子看著她,嘴角清淺笑意。
臨到離開的時候,漣卿又轉身,朝著天子笑了笑,「姑母。」
天子莞爾。
漣卿再次笑了笑,然後拎起裙擺出了殿中。
屏風後,天子嘴角再次牽了牽,看著漣卿的身影,腦海中想起的都是從前的自己……
從殿中出來,漣卿如釋重負。
天子,其實同她想像的不一樣,怎麼說呢,既有天子威嚴,也有女子的溫婉,還有,長輩的理解與護短……
日後未必會再見天子了,但是,即便再見,她也不會再擔心或害怕。
這一趟入京,天子和上君,都是很好的人。
……
收起思緒,漣卿見二哥也在思忖。
儲君之位,早前他們三人入京的時候,沒人想過要做。所以大哥是不是爹娘親生的兒子,其實並不重要。
爹娘說是,那就是,不用在意旁人的眼光。
但如果眼下,天子屬意大哥做儲君,那情況就截然不同。
如果大哥不是宗親之後,是欺君大罪。
此事關乎皇室血脈,即便淮陽郡王這一脈是偏遠,也確實是宗親之後,但如果大哥不姓漣,那就是……
漣卿見一慣嘻嘻哈哈的二哥,臉色也陰沉了下來。
白芷書院是臨近諸國最有名的學府,二哥能去白芷書院,心思又哪裡會差?
只是平日裡習慣了二哥嘻嘻哈哈的模樣,眼下忽然見到這樣的二哥,漣卿一時有些不習慣……
漣卿知曉他心中擔心,遂也寬慰,「如果大哥並無意願做儲君,天子應當也不會勉強。」
漣恆皺眉,「不是大哥想不想做儲君,如果被人推上風口浪尖,大哥連選都沒得選。」
漣卿看他。
漣恆越漸攏眉,「這件事不對,從一開始就不對。國中宗親子弟是不多,但也絕對不少,但只有我們淮陽郡王府來了三個人,你,我,大哥都來了。早前還不覺得,但從昨日大哥說天子留他在京中說話開始,我就覺得不應當,不是說天子留大哥單獨說話不對,而是一開始,就不對,有人有意將淮陽郡王府推到風口浪尖上。」
漣恆說完,又忽然問起,「阿卿,在京中的這幾日,有沒有什麼人找過你,或是你單獨見過誰,誰同你說過特別的話?」
漣卿想了想,搖頭,「沒有,我在京中就見了卓逸和卓妍,他們兄妹兩人剛好回京。之前在淮陽,關係就近,所以回京的時候正好見過面,但是平遠王府應當沒什麼吧。」
漣卿說完,又忽然想到當日在宮中,見到上君……
她對上君的印象很好,溫爾儒雅,同他說話,讓人如沐春風。
如果按二哥說的,是從一開始……
那不應當是上君。
漣卿還是同二哥說起,「我喚天子姑母那日,晌午過後我不是沒回殿中嗎?我去了浮雲亭那處看書,碰到過上君。我那時以為上君是宮中的侍書官,溫和爾雅,又喜靜,所以尋了安靜之處看書。那時候正好聊到書冊,說了很久的話……但那是抵京之後的事,之前沒見過上君。」
漣恆還是憂心,「我先修書給爹娘,這幾日,還是警醒些,見什麼人說什麼話都儘量謹慎。」
漣卿頷首,「嗯。」
旁的宗親之後陸續離開了京中,漣恆和漣卿在京中等了漣宋兩三日。
這兩三日漣宋都在出入宮中,但也同漣恆和漣卿說起,天子見她,問了不少淮陽郡王府的事。<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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