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漣卿點頭,「是,老師提議的這條東巡線路,包羅萬象,涵蓋了不少特定的地方,這一趟東巡結束,朕心中便有大致的輪廓,不再是限於紙上。」
魏相繼續道,「鄞州這處也一樣,陛下如果不親至,可能無法體會和理解,為什麼這一處地方與別處不同,也讓早前野心勃勃的世家退避三舍。因為,割據為政。」
「割據為政?」漣卿倒是意外,「為什麼是割據為政?」
西秦政權是統一的。
所以,鄞州這處不可能另立旗幟。
那老師口中的割據為政是?
「鄞州占地寬廣,雖然有郡守,也有駐軍,但近乎形同虛設。從幾十餘年前期,鄞州這處都是這種狀態,州郡內土匪林立,從各自占山為王,到後來在鄞州所轄範圍內畫地而治,雖然鄞州一直占據著交通要道的位置,但每一處都匪患林立,當治理,可以,但要付出巨大的代價。先帝登基,世家把持朝政數年,先帝花了十餘年時間布局,才將這幾個世家連根拔起,已經是不易,更沒有餘力去對付鄞州這些匪患;而換言之,這些匪患對世家來說一是一樣的,吃下去,很難,但只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對各自的利益都無影響,所以,鄞州這樣的狀況,是有歷史由來的,也因為任其發展,逐漸到今天的地步。」
魏相說完,漣卿才覺意外,「朕早前都未聽起過。」
魏相嘆道,「鄞州是既成事實,短期內並無辦法改變,所以他不是棘手之事,甚至不需要朝廷騰出經歷提前去處置;而淮陽與鄞州相聚甚遠,陛下早前沒聽說也是應當的。至於鄞州這處,駐軍有,州郡的官吏也有,自然到陛下跟前的,都是陛下應當看到的,應當聽到的。天子高坐金殿龍椅之上,又有多少機會知曉實情呢?」
漣卿明白了。
也問道,「那老師,這一趟去鄞州安穩嗎?」
魏相繼續捋著鬍鬚,如實道,「陛下如果問,老夫會說,既安穩,也不安穩。不安穩,是因為匪患林立,始終有隱患;但安穩,是因為有禁軍隨行,又有駐軍護衛。平日鄞州駐軍都與匪患交道熟悉,天子親至,這種時候不敢輕易出任何問題。而陛下初登基,在安全的情況下,親自到鄞州這樣的地方出巡,也是一種震懾。震懾而不動,是為詔安。進,日後可有對鄞州征討理由;退,鄞州界內匪患也有出路。」
「老師如何想?」漣卿問起。
魏相沉聲道,「如果能不戰而屈人之兵,那天子威儀,將譽滿四方。」
「老師的意思是?」漣卿眉頭微攏。
「過鄞州,尋一老臣拜訪,隻字不提鄞州匪患之事,雖然什麼都沒做,便等同於什麼都做了。」魏相說完,漣卿會意,老師果真是深諳朝堂手段,才能在早前,姑母與世家,朝堂之中平衡。
「朕明白了。」於漣卿而言,正好,給了她去見馮志遠的機會。
馬車緩緩行在去往鄞州的路上。
而天子東巡結束,繞道去鄞州之事,很快也傳遍鄞州。
以往的鄞州是山高皇帝遠。
眼下小皇帝親至了!
鄞州向來是出於朝廷和世家管轄的邊緣地帶。
換言之,連郡守和駐軍都是同匪患一起的。
每年保證稅銀的上繳,至於地方誰在管,做什麼,誰是土皇帝,郡守這處都是不會過問的。
只要各處太平,睜眼閉眼都過去了。
但這次天子親至,鄞州這處的消息都下去了,都各自安分些。
新帝登基,正需要三把火的時候。
不要撞到天子的儀駕前,當出頭鳥。
所以,漣卿這一行,從菡城到鄞州都很順利。
鄞州各地的匪患都像得了消息一般,一夜之間,貓得嚴嚴實實,都沒有露頭。
還有半日到鄞州的首府,泰城。
大監來跟前,「陛下,信兒都送到馮老大人府上了,今日晌午前後抵達泰城,陛下就去馮府見老大人。」
漣卿緩緩放下手中書冊,輕聲道「好」。
第159章 重逢
馮志遠,她終於要見到了!
邵澤志已死,常玉亡故,薛仁書受景王之亂牽連早就丟了性命。
從她恢復記憶之後,讓人去尋翁老先生,但翁老先生已經外出雲遊,不知行蹤……
換作幾月前,漣卿肯定想不到,她第一個見到的會是馮志遠。
漣卿有預感,在鄞州,在泰城,很多事情的迷霧將被揭開。
就從馮志遠開始。
「陛下,賀大人來了。」馬車外,柯度的聲音響起。
賀之同掌管暗衛司之事雖然一直沒有公開,但漣卿這趟東巡的路上賀之同一直隨行。
暗衛司直屬天子。
起步時,諸事都要同天子溝通;再加上漣卿在讓賀之同查淮陽郡王府早前的事,以及淮陽郡王府同馮志遠,薛仁書,常玉,邵澤志之間的關聯,所以賀之同每日與天子的走動都很頻繁。
旁人也能隱約察覺些什麼。
尤其是這趟東巡。
天子最讓這趟隨行官吏刮目相看的是,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天子既未走馬觀花,只是在各地點卯,也沒有不動的地方一概而過,而是會與魏相一處,詳細與地方官吏深入談論當地的民情,民生,以及面臨的現狀。
其實往景王之亂前追溯二三十餘年,也就是業帝在位的時間,都並未如此體察過民情,或是真正知曉西秦國中眼下的局面。<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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