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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行的禁軍騎著高大的駿馬,隨行的隊伍里透著莊嚴、肅穆,沿路的車輛都暫時清退,駛離了官道,在官道兩側的等候。
天子的車輦駛過。
馬車外的人都低頭,不敢抬頭注視天子的車輦。
而馬車中的人,在車窗的簾櫳縫隙處悄悄朝外看去。
除卻浩浩蕩蕩的隨行禁軍隊伍,還能看到威嚴的天子車輦,有內侍官和宮女跟隨在車輦兩側。
天子在馬車中,因為是冬日,車窗上的簾櫳是放下的,只有偶爾顛簸的時候,簾櫳會掀起些許縫隙,隱約看到天子身影。
除卻一兩個角度能看清,其餘都是一瞥。
今日是臘月二十四,先帝七月薨逝,天子八月登基,照說,今年天子是不用至皇陵拜祭的,但天子趕在年前至皇陵,是對先帝的敬重和思念。即便天子是做給朝中和國中看的,天子也做到位了。
京中到皇陵要一兩個時辰。
晌午出發,眼下,差不多快兩個時辰了。
漣卿在馬車中也沒閒著,繼續看著摺子。
雖然早前在書中讀到過,君王總有看不完的摺子,處理不完的朝事,但真正落在自己身上,漣卿才深有體會。
君王是可以將摺子都丟給宰相,但這些日日都會送至瑞和殿的摺子,是各處呈遞至京中,天子跟前的消息和奏請。
少看一則無妨,少看一日無妨。
但一旦停下來,就似逆水行舟,朝中之事,地方之事都不熟悉,就只能被朝中牽著鼻子走。
這樣的君王形同擺設。
世家之亂剛過,先帝才將朝中的權力從這些世家手中收回,她沒有再交出去的道理。
馬車中,除卻漣卿翻閱和批註奏摺的聲音,很安靜。
沒想好在她懷中懶洋洋躺著,雖然並不知曉主人為什麼會帶它出門,但大抵只要出門,它心情都很好。
臘月天寒,窩在主人懷中是最暖和的。
沒想好老實不動彈。
這趟去皇陵,當日去,當日就回,大監和何媽都留在宮中,柯度和陳壁隨行。
馬車中,柯度伺候茶水,也替漣卿整理摺子。
陳壁坐在馬車的角落裡,有時透過簾櫳的縫隙看向窗外,小心警戒著,有時會看向漣卿。
天子去皇陵,可以高調,也可以低調。這次出動了隨行禁軍兩千餘人護送天子至皇陵,已經不算低調了。
同旁人相比,陳壁其實是更熟悉漣卿。
如果只是單純去見洛遠安,天子沒必要這麼大張旗鼓,私下一輛馬車,隨行百餘個侍衛也可以悄悄到皇陵,但天子這趟這麼明目張揚,一定有旁的目的……
陳壁看向漣卿,還在認真專注得看著摺子,手中的御筆硃批不時落在摺子上,也會有微微皺眉的時候。
陳壁想起從第一次見四小姐的時候,她在暖亭中看書,主上同漣恆公子總是去打擾四小姐看書,一晃到眼下,差不多六七年了……
時間過得很快,尤其是,燕韓京中這一場變故,四小姐八月登基,這數月時間過得太快,快到有時候他都忘了四小姐已經是天子;而每當回過神來,其實又知曉,這數月以來四小姐身上發生的變化很大,尤其是主上離開的月余。
四小姐近乎每日都在連軸轉著,早朝,瑞和殿,甚至回寢殿後,也很少有在子時前歇下的時候。時間如梭,短短數月,四小姐處理朝中之事已經駕輕就熟,逐漸成為朝臣眼中的合格,且勤勉的君王。
山止川行,風禾盡起。
四小姐早前並不是儲君,但她比旁的東宮和天子都更勤勉,努力,所有早前缺失的,她都想辦法加倍彌補著。
所以在朝臣眼中,從先帝到天子的過度並沒有明顯的變動和不適,甚至,早前因為先帝久病接連幾年都未曾早朝過,如今天子臨朝,朝中反而多了些安定。
只是旁人看到的一分,其實都是天子藏在冰山之下,不曾讓人看到的百分,千分,或萬分之一。
陳壁想起之前主上說起的——如果漣卿登基,她會是明君,因為同旁的君王相比,她心無雜念。
如同當下,旁人怎麼看她並不重要。
她的時間,精力,都用在了自己覺得的刀刃上,心無雜念,也不急不躁。
帝王心性並非是權術,這是王爺過世前時常說起的。
帝王心性,是堅韌不折,任何時候,都知曉自己應當做什麼。
在四小姐身邊呆的時間越長,見到的越多,越覺得主上說的是對的——興許,四小姐真的能成為比肩燕韓,南順,蒼月和長風君主的帝王……
時間會佐證。
但陳壁心裡,這樣的念頭越漸濃烈。
思緒間,馬車慢慢緩了下來。
陳壁回過神來,伸手撩起簾櫳一角,微微皺了皺眉頭,沉聲道,「陛下,到皇陵了。」
聽到陳壁的話,漣卿也放下手中的御筆硃批。
柯度上前,伸手將車窗的簾櫳撩起。
漣卿一眼就能看到馬車外的皇陵。
「告訴洛遠安一聲,朕先去拜祭先帝,稍後去見他。」
洛遠安始終是早前上君,她去見他也在情理之中。
先帝過世,洛遠安『自請』替先帝守皇陵。
朝中知曉的都是這個版本。
但不知曉的,是先帝遺詔里多了一條永不回京。洛遠安只會,也只能在這處皇陵常伴,了此一生,然後與先帝合穴。<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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