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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良君心中詫異。
但不知為何,心底又忽然湧起一絲陌生,忐忑,和不好預感,因為從方才起,天子就一直避開他的目光,特意沒有看他。
信良君沒有出聲,但後背沒有由來的冰涼。
慢慢的,這種冰涼隨著天子口中的話,一點點變成現實,猶若墮入深淵寒潭一般。
「當初父皇提起過,有一年在栩城,被亂軍包圍,父皇被困在城中,好容易才尋到機會逃出,險些喪命,途中所幸被人所救,此人就是信良君的母親,也就是定遠侯的妹妹,容語。」
信良君僵住,原來,他母親叫容語。
先帝從未告訴過他,定遠侯也沒有……
今日在這樣的場合才知曉,他不知道是慶幸,還是悲涼。
定遠侯面色漸漸泛白,但似是也好奇發生了何事,所以一直默不作聲,也沒打斷天子。
天子繼續道,「容語對父皇有救命之恩,父皇感激她,也敬重她,從栩城逃出的一路,歷經波折,最危險的時候,是容語替父皇移開了追兵。」
天子忽然噤聲。
信良君心底好似沉入深不見底的幽暗深淵裡,定遠侯也僵住。
天子垂眸,「那時容語有身孕在,動了胎氣,禁軍尋到父皇,父皇脫險,容語早產生下了信良君過世了,父皇就將信良君收作養子,帶在身邊,親自教養信良君,讓信良君在他身邊長大。所以那封御筆親書,的確是父皇的字跡……」
言及此處,天子才看向信良君,信良君眼中都是黯沉,整個人也在隱隱顫抖著。
天子低頭,「容語早前並未告訴父皇她的身世,父皇也一直不知曉容語來歷。很久之後,容語過世多年,父皇偶然知曉定遠侯的妹妹也叫容語,當年因為不願聽從家中定下的婚事,與心上人一道私奔,但遇到疫病,對方死在那場疫病里……所以到後來,容語都沒有告訴父皇她是誰?這份錦囊里的絹帛就是知曉實情之後,父皇寫與老定遠侯的,告訴他,信良君是他的孩子,留此錦囊在定遠侯府,以作萬一之用,所以老定遠侯遠遠見過信良君幾次,卻沒有說破,但沒想到,這份錦囊被定遠侯府的後人留作他用。這就是事情的始末。」
「所以。」天子抬頭看向信良君,「信良君並不是皇室血脈,也不是宗親之後,是因為信良君的母親救過父皇的命,所以父皇一直將他視為己出。但父皇一定想不到,定遠侯會拿此事,在今日生出事端……原本,此事也不應當再被人提起,信良君,也做不了東宮儲君,今日殿中就是一場鬧劇,諸位要是不信,當時父皇寫這份絹帛的時候,郭老大人在場,可以做證,朕說的可是實話?」
御史台郭老大人起身,「陛下所言非虛,老臣當日在。」
嘩,殿中再次議論紛紛,那就是,信良君的身份,其實定遠侯府女眷的私生子,竟然,險些被當做先帝血脈,推上東宮位置!
周圍的議論聲中,天子與信良君四目相視,也都緘默。
信良君眼中猩紅,一直看著她,複雜,隱忍,也帶著幾分悲涼。
最後,嘴角輕嗤。
她是故意的,從一開始,她讓他從關邊趕回時,就算計好的……
拿他算計定遠侯。
讓定遠侯一步步入瓮。
信良君大笑,但一句話都沒有再說。
定遠侯也攥緊掌心,此時此刻,即便心中再多驚濤駭浪,也要沉穩應對,不能止步於此。
「天子久病,失態妄語,於國於朝中無益!請天子退位,令立信良君為儲君,擇日登基!」
到此時,定遠侯已經全然不顧旁的言辭,魚死網破,早就沒有退路。
成王敗寇,信良君有沒有先帝之子的身份,今日要做儲君的人,都是信良君!
定遠侯言罷,身後齊聲響應,「請天子退位,令立信良君為儲君,擇日登基!」
「請天子退位,令立信良君為儲君!」
「請天子退位!」
定遠侯原本就倨傲,氣場強大,在這樣的場合下,頓時如戰場上一般,氣勢逼人。
這已經是明明白白的逼宮了!
殿中頓時一片混亂!
「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宵小之徒,豈敢偷天換日,今日就算血濺大殿,命喪於此,也斷然不能讓爾等奸邪得逞!」
「護駕!」
整個大殿中,憤怒聲,刀劍聲,尖叫聲和哭喊聲混作一團。
信良君僵在原處,商姚君和卓逸已經同殿中的亂軍廝殺開來,褚辨梁和褚石曉父子也從亂軍手中奪下佩刀。
殿中禁軍與亂軍廝殺到一處,血光漫天,宮牆和殿中的地毯如同被鮮血浸染一般,周圍都是短兵相見的聲音,而殿外,也有數不清的廝殺聲,吶喊聲。
郭維護著漣卿,岑遠也到她身前。
「岑遠。」漣卿看他。
「別怕。」岑遠擋在身前,混亂中,宋佑嘉擠到岑遠身側,「六叔!」
「在這裡別動。」岑遠叮囑聲。
宋佑嘉連連點頭,他做什麼都沒想到今日的生辰宴上會是這番場景,他原本就是好事之徒,但在這樣的場景下,其實害怕得腳都在打抖。
漣卿看向殿中,卓逸一面同殿中的亂軍交手,一面護著卓妍到身後禁軍的護衛範圍內,禁軍見是平遠王府的郡主,當即讓開一條路。<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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