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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距離那麼近,聽著卻帶著遙遠的感覺,像是來自遠古的呼喚。
封非時聽了會,只聽見它一直在發出一個音節,就關掉了通話,也離開了實驗室。
可在他走了後,異種邊嚴才用人聲說話。
它縮在箱體裡,嘴角勾起一個笑,甚至因為弧度過大,大到像是拼了命地要咧到嘴角,所以讓這個笑看上去根本就不像笑,充滿詭異感。
異種邊嚴呢喃:「香、好香……」
它把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像是要將自己的一口牙咬碎吞下一樣:「餓、好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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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生生物的實驗室建在地底深處,上面就是車水馬又極其炫目的街道。
即使在白天,這些霓虹彩燈、全息投影、超大的廣告屏、摩天大樓外牆燈光廣告又或者燈光秀這些,從來就不會停歇。
——因為在這末世,白天也總是陰沉沉的,陰雲積壓一層又一層,天看著是白的,可高聳又密集的摩天樓就像是一張人類給自己織的擋光網。在地面上的人,就算是白天,也活在昏暗中。
哪怕護目鏡將那些炫目的燈光泯滅,轉換成色塊呈現在封非時的眼裡,封非時依舊會被這斑駁的雜色弄得眼睛隱隱作痛。
永生生物實驗室入口上面的偽裝是一家最多只能容納兩個人的咖啡智能售賣店,三面牆都有販賣機。
在現在這個時代,寬敞的咖啡店開不下去,咖啡只是提神劑、一種飲品,很少有人能夠悠閒地坐在店內享受一杯。
有這個能力的,也不會去店內享受。
封非時從小小的店面走出來,融入繁華的街道。
嘈雜、混亂,還有人違反行人秩序,在人行道玩懸浮滑板,安防機器人就在後面追。
這場面每個人都見怪不怪了,有人笑著罵兩句就不是很在意地扭頭繼續前行;也有人藉此乾脆發泄一通,恨恨地咒著;還有人就是避一避,連多餘的眼神都沒有給。
反正無論怎麼樣,都不會有人在之後再拿出來說。
七彩的流光划過,封非時只是低了低頭,沒有打算幫忙攔截。
在這個壓抑的世界、在科技的囚籠里苟延殘喘的人,總要找到點發泄口。
封非時拐彎進了一家門上顯示著猩紅的「休息中」電子字樣的酒館,推門而入。
門上沒有掛風鈴,但設置的電子鈴聲在開門的那一瞬間就模擬出了風鈴的聲音。
叮叮噹噹的,總是會讓封非時想到海。
因為在臨海的地方,很容易撿到貝殼和海螺,把它們串在一起,就會形成天然的風鈴。
海風一吹,就能發出美妙的歌聲。
那是封非時記憶里曾經有一段時間讓他特別煩躁的噪音,也是他現在所懷念的東西。
「沒看見門上打著休息麼?」
窩在櫃檯的老闆娘不耐煩地從躺椅上坐起來:「大白天的還讓不讓人……」
「喲!」她看見是封非時進來,立馬改口:「小封哥呀,你怎麼要來也不提前說一聲?剛剛不是沖你發火,別介意哈~」
老闆娘看著年紀不大,也就二三十的樣子,濃妝艷抹,身上穿著帶閃的吊帶裙,大片肌膚露在外面,被閃爍的光襯得更加璀璨細膩。
她笑吟吟地起身,站起來後一轉身,又露出深v的後背設計,漂亮的脊背白皙無瑕,像是一件完美的藝術品。
封非時卻沒有看一眼,在她起身時就背對著她。
老闆娘輕哼一聲:「你怎麼這麼多年還是這麼不解風情?姐姐不好看?」
封非時盯著地板縫,答非所問:「不用給我倒酒。」
反正他喝不了。
老闆娘:「你不喝是你的事,我給你調是我的事。這是我的待客之道。」
她披上外套,將自己的身材掩在衝鋒衣里,隨後又撈起不僅染得五顏六色,還睡得亂七八糟像是雜草一樣的頭髮,隨手抽了一支旁側的枯枝將頭髮盤起:「欸,封隊,好了,轉過身來吧。」
封非時這才轉過去拉開椅子坐下。
老闆娘一邊調酒,一邊問:「你怎麼這時候來了?」
封非時語氣淡淡:「來拿結果。」
老闆娘哦了聲,隨意道:「你讓熹來就行了唄,這種小事不值得你跑一趟。」
封非時沒有說話,老闆娘又笑。
她笑起來腦袋微晃,耳朵上一排的各色耳釘閃爍出不同的光:「哦,我忘了,那次後她就不來了。」
封非時還是沒有出聲。
他每次過來,老闆娘都要這麼說兩句。
她每晚喝酒喝到白天都不太清醒,他一進來就聞到了酒氣,所以知道她現在又是半醉狀態
「躲我唄,可我哪怪過她啊。小訶的死我是很難過啊,但我也知道她當時是沒了辦法,我要是她,在那個情形下,也說不定會和她做一樣的選擇。」
「……小封哥。」她還是笑著,可那雙眼睛卻無比悲傷:「你看,你也知道,比起怪她,我跟更清楚,小訶死了,她最難過。」
封非時嗯了聲:「我跟她說過。」
老闆娘聞言,有點心梗:「那她還躲我什麼啊?!」
然後封非時一如既往地沒繼續說了。
封非時是真的跟熹提過,但當時熹給他打字說:【她想見的是以前的熹,而不是現在這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