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沽州受地理要素和勾答人侵襲影響,和涑州為兄弟兩州。多年來兩州但凡有一州戰亂沒有平息,與其接壤的一州就因此不得安寧。
過去飽受戰亂煎熬的兩州明白了唇亡齒寒的道理,往來更為密切,相互扶持配合,不曾斷過關係。
所以重斐帶兵將勾答人從西北驅逐,實際上守護的不光只有涑州,沽州等同重視,若沽州有任何動靜,牽一髮則連涑州,涑州無法坐視不顧。
在涑州休養生息的大半年來,沽州也在恢復。
然而自開春之際,沽州受大雪影響,凍死了大量農牧作物。民不能安息,軍隊無法養兵馬,路途積雪封路,短期間內接收不到朝廷的物資支援,遂向涑州求助。
重斐召應涑州各城的郡守,從各城集聚了糧資,派幾名副將帶士兵負責把這一大批救命的糧資運往沽州。
沽州連遭大雪,從涑州支援過去的士兵在途中突遇暴雪侵襲,受困雪山。
就在昨日深夜,積雪崩塌,那支負責運送糧資的隊伍至今杳無音訊,一早就派人加急把消息傳往延城。
重斐眉間陰沉,望著濃黑天幕,當即決定率兵過去救人。
白宣聞訊而來,重斐要他與桑北彌留在邊關坐鎮。
「將軍……」白宣看著墨雲翻湧的天幕,開口欲勸。
重斐朝他擺手,示意無需多言,他道:「此事沒辦法拖延,只要將士們沒死,我帶著人用手挖都要把他們挖出來……」
話微頓,神情堅定,又道:「若是死了,那更要把他們都帶回家,此行歸來一個都不能拋下。」
只要是他的兵,重斐沒放棄過任何一人。
沒浪費時間,重斐當場集結三支營隊的士兵前去營救。
他作為主帥,是所有人的主心骨,擁有強大的凝結與號召力,因此在消息傳進延城時,將士們微微慌亂的心緒很快因將軍的決定而穩下。
有將軍帶人前去營救,困於雪山的同袍定能安然回歸。
重斐走了,許林秀聽聞消息第一時間趕到最高處的崗哨。
黑霧濃雲翻湧,他看到騎著驚風位於大軍前列的男人,驟風吹起對方的戰袍,凜冽飛揚,宛如天神下凡。
似有感應,重斐好像扭頭望了一眼。
許林秀明白這樣的距離對方應該看不見自己,心臟卻莫名地跳了跳。
重斐帶兵救人,許林秀和白宣他們留守邊關。
在重斐率領大軍離開延城不久,天將鵝雪,毛毛簌簌地落著,周圍很快覆蓋一層淺白。
冬秋從屋內拿出斗篷為自家公子披上,又把他的頭髮仔細攏向身後,弄得整齊妥帖,沒有一絲凌亂。
冬秋道:「公子,天寒著呢,咱們還是進屋避避吧。」
許林秀站在城牆,輕不可聞地嘆息。
*
自重斐帶出發,許林秀總有些心神不寧。
這日把布置防禦的圖稿畫完,人在營帳內坐不住,輕攏外衣,往帳外走。
守營的士兵見了他出聲問候,提示他風大,最好不要在外多停留。
許林秀問:「軍營可有將軍回來的消息?」
士兵搖頭,許林秀向對方道謝,慢步離開,沒有回營帳,而是徑直去了住處。
氣候乍寒,冬秋在屋內點了小火爐,煨些熱湯。
他見公子回來,忙迎身上前,說道:「公子,老爺從延城給公子稍了東西過來呢,前不久送到的,冬秋叫人放在隔壁屋裡。」
許林秀轉身去看,十幾個大箱子,有四個箱子裝著給他的物件,吃穿用行,還有滋補調養的珍貴藥材。餘下數箱,打開查看,全是白花花的糖。
許廉給他寫了書信,許林秀得知白糖已在多州流通,不止如此,官朝對此也十分重視,給了許家很大的便利與商惠,從而促成白糖的流通。
許家目前除了穩固已有的市場資源,正在開闢新的商線。
除此之外,隨著開春以來氣候暖和,許廉帶人在邑縣大力著重發展荻蔗的種植,力保在製造白糖的過程,讓材料產源不斷供。
從年末之際至今日,許廉忙得不可開交,無法回紹城看李昭晚,因此李昭晚在時節回暖後,就跟著許家的車隊去往邑縣小住一段時日,陪伴許廉。
紙封內還附上一封李昭晚給許林秀寫的信,跟許廉所寫的雜事相比,她只對許林秀的身子和生活關懷,字裡行間擔心他生病,言辭溫暖關切。
許林秀把長輩的兩封書信仔細收好,因惦記重斐那顆不安的心在看完父母的留言後,稍微安定。
他回房,等時間晚一些去找了白宣,讓他把白糖分給將士們。
許林秀單獨留了幾罐給重斐,不知道對方喜不喜歡吃甜的,然而該留的還是留一點,總不能別人有,他作為主帥卻沒有。
白宣笑道:「糖可是珍貴物,留一部分論功行賞,其餘的則讓大伙兒都嘗點甜頭,嘗過滋味心裡才有念想,有念想就願意拼。」
又道:「還是公子慷慨。」
許林秀笑得風輕雲淡,他忽問:「將軍還是沒有消息麼?」
白宣神情凝重地搖頭。
許林秀看著他:「還請先生若有將軍消息,第一時間傳給我。」
白宣猶豫,可一想軍營就這麼大,但凡發生點風吹草動,除非下了軍令刻意隱瞞,否則也瞞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