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藺晚衣道:「子靜,你、你就住在這個地方?這兒太小太破了,實在不行,你到我的空置的一座別院住著如何,就算……」
藺晚衣話一頓,差點沒把住嘴風。
許林秀獨自居住在簡陋偏靜的地方,肯定是和家裡鬧到了不好的關係才會如此。他作為許林秀好友,始終堅定不移地站在好友背後,落井下石的事不會做更不屑做。
許林秀笑道:「此地幽靜清閒,比不上富貴人家的宅院,卻也不錯,住我和冬秋兩人綽綽有餘。」
「子靜……」藺晚衣替好友心酸,「從前你的吃穿用度哪一樣不是極好的?何必委屈自己……」
許林秀笑意不減:「就當換個環境換份心情,上次城裡兵荒馬亂的,我自己又發生諸多事情顧不上你,繪霓閣情況如何?」
藺晚衣坐在羅漢椅上,道:「已經解決了,給上頭交了筆贖金,花錢是小,權當消災。」
他心有餘悸:「還好從前聽子靜你的勸把帳目重算一遍,繪霓閣的帳本經得起細查,像我打聽到的張家,葉家,至今還沒有出來的消息呢。」
做生意的,無論大小,誰都容易因利益驅使而蒙蔽內心,畢竟沒人嫌錢越掙越多。
許林秀清正剔透,曾與藺晚衣制定新衣樣式時,見過藺晚衣隨手帶來的帳目,他粗看一遍,指出明顯漏洞。
藺晚衣十分聽許林秀勸的,沒多久就請了新的帳房先生將繪霓閣的帳戶明細重做。
按許林秀的話來說,生意發家之道講究長久,為一點眼前的小利給以後埋下禍患不值當。
藺晚衣唏噓,然面色陷入糾結,有一事,他不知要不要告知好友。
許林秀問:「怎麼吞吞吐吐的。」
藺晚衣支支吾吾:「子靜,你不知道嗎,許家的生意……出事了。」
許林秀:「什麼?」
藺晚衣道:「反正我聽聞似乎是從幾年前就埋下的隱患,自上回城內一亂,好幾家商戶把許家的客源都分走了,而且——」
「他們還掌握了你們家鹽廠的機密,他們也自個兒造了鹽廠,反正許家的生意被瓜分得七七八八的。」
許林秀知道許家不可能一直壟斷細鹽的生意,只要做到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從中獲取過利益就夠了。
但他沒想到會結束的那麼快。
商業競爭從古至今就有,明爭暗鬥,手段千百,許家終究沒能逃出一劫。
他問:「我爹如何了?」
藺晚衣嘆息:「世風日下,曾經巴結許家的,都恨不得繞道走呢,更聽聞有人落井下石,想以低價跟許家收購細鹽,你爹不願意啊。」
只要不影響到流通在市面上的細鹽價格,商人們私下怎麼競爭是不會受國家干涉管理的。能掙錢各憑本事,虧了也沒人可憐你。
藺晚衣問:「子靜,你打算怎麼辦?」
許林秀放心不下:「我回許家一趟看看情況。」
藺晚衣道:「那你和家裡的嫌隙就不管了?」
許林秀無奈:「管不了太多,就算爹娘要轟我走,我也得確保家裡沒事才安心。」
*
許林秀回到許宅,來時已做好心理準備,可一旦過來,又徘徊在門外遲遲不敢進去。
許廉和李昭晚會不會不想見他?
他們並不願意自己和任青松和離,他不但離了,還先斬後奏,離完幾天才叫冬秋將自己寫的書信交給他們。
正當許林秀抬手準備敲門,身後有人喚他:「林秀?」
是許廉。
許家輝煌過,如今門庭清冷,生意被同行搶得七七八八。許廉為挽救現狀每日在外奔走,親自攜禮登門老顧客家中,試圖勸說,結果比他預想的更差。
細鹽市場多由刮分他幾個同行所占,在許家受難時,收鹽販鹽的人換了一批,簽訂長期契議,他們擁有新建的鹽廠,不用再看許家的眼光。
許廉滿身頹色,看見許林秀,下意識竟是一句:「爹、爹沒看好你的鹽廠……」
許林秀回了許宅,還沒與許廉細說家中生意與鹽廠一事,就被從後院疾步過來的李昭晚抱著垂淚。
許林秀不知許氏兩人心意,又逢李昭晚見到自己後一直哭,他先安慰對方。
等李昭晚好不容易止住眼淚,她才道:「你這孩子,近日去哪裡了也不回家?娘摸著又瘦了許多……」
許林秀愕然,旋即眼含愧色。
「娘,爹,我對不起你們,我不是六年前你們的許林秀。」
許廉嘆氣,李昭晚卻道:「可你如今叫了我一聲娘啊……」
憔悴了不少的婦人垂著淚:「你是個好孩子我們如何會不知?這些年你做的,想的,皆為我跟老爺,我們看在眼裡,欣喜,也痛心,矛盾。可不管發生何事,縱然許家在危機關頭,你都沒有捨棄許家而去。」
許廉嘆道:「我找到青松才知曉解救許家的人並非他,而是你啊孩子。可我跟夫人當時說的那些話,完全傷害了你的心。我和夫人無顏見你,這次家中蒙難,就也瞞下不願再讓你勞心費神了。」
許廉示意李昭晚回房把東西取來,李昭晚點點頭,很快抱出一個紅木八寶箱子。
許廉道:「許家連遭兩難,此次我和你娘已有心理準備。若實在無法挽回,那就遂了天意散去許家的生意。好在這些年積攢了些財富,這筆錢與你有關,而今爹將大半留於你,箱子內置著銀票和地契,這輩子護你錦衣玉食,一生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