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頁
他把袖口紮好,衣擺提了提,向士兵借了把鏟子,彎下身子正要動作,腰後自前腹一緊,旋即騰空。
許林秀一下子坐在重斐懷裡,腰間禁錮的大掌溫熱有力。
重斐渾身還泛著縱馬疾馳後的涼意,他臉黑地看著許林秀,似乎對許林秀的舉動不可置信、
重斐無法接受神仙般的人拿把鏟子鏟牛糞,沉下聲問:「你……你好端端的碰這些牛糞做什麼。」
第57章
◎將軍,草民沒有嫌棄你◎
重斐甫一出現,白宣以及正在幹活的士兵齊齊掃了目光過來。
饒是許林秀再鎮定,此刻他臉微微熱,露在氈帽外的一點耳垂肉眼可見地泛起薄紅。
他道:「將軍,那麼雙眼睛看著,先鬆開下官吧。」
重斐沒去管掉在地上的鏟子,單手圈在許林秀的那把細腰前,另一手執起韁繩,帶人騎馬繞過田埂附近的一段路。
許林秀提示他:「鏟子。」
重斐問:「你還沒回答我,這是在做什麼事?」
許林秀耐著性子,言辭溫和的告訴重斐牛糞曬乾可做燃料既環保又便利的事情。
重斐看著周圍的士兵,還有白宣都在幫周圍岳縣的住民鏟牛糞,不由一頓,道:「這些髒累的體力活兒交給別人干就好,你身子薄弱,病倒可就得不償失了。」
不管前世還是今生,許林秀運氣比常人好些,總是富貴命,苦力勞累的活兒確實沒怎麼接觸過。
他剛才很想嘗試,如今被重斐打斷,意外的還有點不太服氣。
他道:「白先生是咱們一行人當中,相貌和體型都斯文瘦薄的男子,為何白先生可做得,我卻做不得?」
重斐定定望著坐在懷裡,與自己試圖辯論的荏弱青年,喉結一滾,不由失笑。
笑得胸腔都微微震動,許林秀和他靠那麼近,聽著重斐爽朗低沉的笑聲,身上全是雨落森林的氣息籠繞,有點不自在。
他問:「將軍,你笑什麼,難道下官說錯了話?」
重斐勾勾嘴角:「聰慧如你,的確說錯了一點。」
許林秀被喚起興趣:「噢?還請將軍解下官疑惑。」
重斐看了一眼白宣,說道:「你別瞧白先生文弱彬彬,儒衫布衣的形象,他的功夫可比軍營四五成的將士都厲害。」
白宣會武,且還不弱,這件事許林秀確實不知情。他一直把白宣歸類成自己這種,善於動腦子和心思,體質卻不太好的。
重斐看著呆呆的許林秀,覺得可愛,心癢難耐,很想用手指去捏捏眼前這張玉白透著薄薄粉紅的臉。
但四周那麼多雙眼睛看著,還得顧及彼此的身份,他自己身為主將不要面子不打緊,許林秀在人前那叫一個神仙般的人,折了他的形象不太好。
重斐打著馬停在寬整的路邊,他收緊許林秀腰間的手把人抱下馬放著,對懷裡失去的餘溫眷戀不舍。
重斐垂首,對許林秀說話的語氣低沉溫和。
「你在此處乖乖等候,若真的非要鏟那些勞什子牛糞,本將去做。」
許林秀:「……」
他邁出幾步追上重斐:「將軍——」
重斐解開身上的墨黑大氅掛在驚風身上,大步瀟灑地往回走。
他停在許林秀方才那把鏟子落下的地方,拿起鏟,渾然沒有主將包袱地鏟起路邊的牛糞,放置到集中收整的範圍。
許林秀呆怔凝望,偶爾對上重斐不經意掃來的目光,只見男人勾起鋒利深邃的眼眉笑笑,還用和他聊家常的口吻說話。
重斐一鏟子下去,問許林秀:「站在上邊冷不冷?」
沒等許林秀回話,又繼續開口:「若覺得冷,去驚風背後把我那身大氅披上。」
他想起自己還沒給許林秀介紹過驚風,以目光示意般一指:「這匹跟著我的馬名字叫驚風,它打過仗,救過人,就跟將士一樣,非常具有靈性和血性的馬。」
他看許林秀身形沒動,以為對方嫌棄什麼,便解釋:「我從定西關過來急,身上雖出了些汗,但那件大氅不臭。」
他又不像許林秀一樣,時時刻刻都帶著一股幽淺好聞的梅香,倘若許林秀生病喝藥,還會多些苦淡的藥味,不難聞,相反,重斐覺得獨特。
許林秀好似很容易染上一些味道,他不著邊際地亂想一通,脖子漸漸變得粗紅。
好在許林秀和重斐隔了段距離,看不分明。
許林秀回過神,向重斐解釋:「將軍,下官沒有嫌棄你,」這話越解釋越有些奇怪,又再開口,「下官不冷。」
他出來穿夠衣物,外罩的墨蘭斗篷每一處皆用上好的狐毛所制,看起來並非太厚重,卻非常保暖。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晚霞大面積地蔓延至半邊天幕,到處都映出暖紅柔和的光彩。
許多幹活的士兵在路邊,田邊稍作休整,擦汗飲水,閒說一兩句。
許林秀叫重斐:「將軍,上來休息一會兒。」
重斐放下鏟子,用士兵打來的一桶清水洗手,洗乾淨才往許林秀等候的方向靠近。
他邊走邊聞自己,說道:「沒有臭味兒吧?」
原本重斐不拘小節,對此不太在意,如今對許林秀起了份旖念之想,變得注重形象了,生怕許林秀覺得他不夠強壯威風,不夠乾淨俊朗。
許林秀仰望走近的男人,抿了抿唇,說道:「將軍出了不少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