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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有所覺,重斐微揚嘴角,這時候難得沒有糾纏許林秀說話。
其實重斐知道許林秀正打量自己,習武的人直覺敏銳,他未言明點破,而是讓許林秀看著,神清氣爽。
出來前他特意找衣物更換,不似往日在軍營總著玄黑一色,對意中人,向來粗糙的他變得注意細節,會開始用小心思博取許林秀的關注。
許林秀多看自己一眼,都叫重斐身心爽快。
許林秀收起視線,他和重斐步行走出軍營的區域,逐漸往城內走。此時天高雲淡,四周的行人漸漸多了起來。
路過的人不由朝他們投去視線,皆被許林秀和重斐的相貌氣質吸引,低嘆聲四起,驚艷居多。
許林秀溫和端正,重斐更習慣被人仰目注視,所以兩人並無絲毫的不自在,自信坦然,偶爾四目相對,相視一笑。
他們漸近街市,周圍熙攘,嘈聲不斷。
煙火樸實的景象使得許林秀步行徐徐,上次他和白宣出來一回,時節和天色不合適,所以街市不像此刻人雜聲喧。
西北不比南城繁盛,可有的東西卻在南城不曾見過。
許林秀好奇心性一起,會駐足觀望,遇到新鮮事物,問問重斐那是什麼。
重斐向他介紹,許林秀瞭然。
他朝小鋪靠近,把東西買了。
重斐一路光顧著看許林秀,沒來得及掏錢。他微微睜大眼,道:「若再有想買的,我買給你。」
許林秀莞爾:「將軍怎麼還爭著主動花錢。」
重斐嗓子一緊,嗓音粗沉道:「怎麼能讓你自己買?」
許家是名商富賈,許林秀作為獨子,自小錦衣玉食,享盡寵愛,吃穿用度取之不盡,用之不愁。
雖然重斐的俸祿比不上許家做生意所掙,卻不想在此方面讓許林秀覺得委屈,儘管兩人目前還沒有越過其他關係……
但重斐就想要對許林秀好,他爭著付錢,許林秀無可奈何,不與重斐糾結,大不了之後找機會相還。
許林秀買了幾件小玩意兒,沿途嘗些涑州的特色小食。
他胃口淡,買小一份的吃幾口就不想吃,包起來拎在手上,帶回去給冬秋。
重斐覺得新鮮,把許林秀拎的東西接過手裡。
他朝許林秀側看了又看,許林秀摸摸臉頰,問:「將軍,下官臉上沾東西了?」
重斐道:「沒有。」
許林秀疑惑。
重斐眼底露出笑意,實際上這一路他都在笑,發自內心的舒暢痛快。
他道:「沒想到溫文爾雅的許公子還會沿街道邊走邊吃東西。」
許林秀臉微微起熱,他問:「是不是很奇怪?」
他一向端正守禮,重斐適才所說,對他而言相較過去顯得很出格。
重斐不以為然:「相反,我覺得很驚喜。」
許林秀定了定神,覺得還是不要在路邊吃東西比較好,雖然他剛才僅淺嘗幾口,若非相貌儀態出眾,旁人不會注意到他。
重斐嘴角浮起笑意。
途中許林秀無奈,重斐看到特色小食,總買來拎在手上,想方設法地套著理由,目的就是讓許林秀嘗嘗鮮。
許林秀搖搖頭,看出重斐故意侃弄自己的意圖,哭笑不得。
「將軍。」
重斐循循善誘,很有捧著東西哄對象的既視感。
「嘗一口如何?」
重斐拎著好幾包小食,許林秀最後每樣嘗了一兩塊。
市集不長,走著走著過了盡頭,煙火氣息淡去,四周取而代之的是低矮的山嶺和田壟。
延城一連下過好幾日的雨,春水如油,將這片西北的土地從寒冬季候滋潤得鮮活,滿目青山。
褪去人潮囂聲,周圍偶見田壟勞作的農人,耳邊清淨,間或響起鳥語。
重斐低頭問:「要不要找個地方坐下歇會兒。」
許林秀身子素質一般,平時走完這段路已覺乏累。然而經過前些日子巡城防禦的歷練,除了小腿大腿兩處微酸,其他感覺還好。
重斐見許林秀頭髮少許亂了,曲起手指替他稍作整理。
這對重斐而言屬於柔情四溢的動作,以前不曾做過,力道怎麼把控沒個底。
他俯頭垂眸,看得出動作的笨拙,凝神屏息,怕唐突了許林秀,小心謹慎地替人將髮絲理好。
重斐正滿意,垂下的目光對上許林秀似笑非笑的眼神,人一怔,渾身僵硬。
許林秀輕聲喚:「將軍。」
重斐粗聲應了一下,忖道要不要趁此時坦白心意,面龐漸涼,有風迎面拂來。
他眯眼,幾乎下意識地展開手掌擋在許林秀臉前,寬大的掌心輕鬆地遮去許林秀的面容。
許林秀還沒開口,重斐道:「當心沙塵迷眼。」
許林秀笑笑,長睫如扇撲下,安靜站在重斐身後,安靜溫柔的樣子。
風止,雨頃刻而來。
重斐皺眉:「好好的天色說翻臉就翻臉。」
許林秀失笑,手腕一緊,落入溫暖寬大的掌心。
重斐道:「先找個地方避雨,你這身子淋不得。」
許林秀:「嗯……」
田壟周圍找不到農舍,重斐發現一個比較淺的人工鑿洞,洞內置放兩個木桶和挑擔,應是附近的農人留下,此洞作為農人平時歇腳所鑿。
他叫許林秀先進去,自己站在靠外邊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