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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青鬆喉嚨一緊:「嗯。」
又問:「怎麼在這裡睡了,你身子還沒恢復好。」
許林秀道:「沒事。」
他微微仰頭,安靜看了一會兒任青松。
任青松下意識地握住他的手腕,道:「娘過陣子就來看你,小寧受了風寒,娘正在那邊,她不應厚此薄彼。」
許林秀搖搖頭:「我不想聽這些。」
任青松就不說了。
他打量收拾的整潔不染的屋子,內心的怪異愈發濃重。
「林秀,你身子不適,為什麼還把伺候的人都支走了。」
許林秀依然靜靜注視被任青松握起的手腕,沒有掙脫,淺然一笑,嘆息道:「我想在個清淨的地方跟你說件事,只有我和你。」
任青松不解:「何事。」
許林秀摸出兩份書信。
第一封,是他列出來的詳細單子,任青松看完,沉默。
許林秀說道:「你雖以孝為先,但我深知若你堅持,任家的掌事人只有你。」
任明世老了,翻不起多少手段,他靠的無非只有作為長輩的威嚴,加之拿捏了任青松的性格,用孝義壓制。
許林秀遞出第二封。
這次,他動作慢了些,神情專注。
任青松展開書信,攥在許林秀掌心猛地緊了力道。
他不可置信地盯著紙上展開的字跡。
和離書……
許林秀遞給他的,是他親手所寫的和離書。
任青松目含痛苦,手指顫抖,一紙和離書險些掉落。
他啞聲問:「為什麼?」
像不敢相信,把紙中內容細細地看,越看越震驚。
四目相對,任青松仍沒能從震動驚愕中回神,反觀許林秀,眉若遠黛,淡然疏冷,明明就坐在任青松面前,卻猶如隔了一層霧。
任青松艱澀道:「林秀,我不願與你和離,若是因為洛和寧的緣故,今後我不再與他往來……這樣的書信莫要再寫……」
許林秀淺淺一笑:「青松,我和你之間,早已遠不止一個洛和寧,從許多事發生的那一刻起,已經再也回不去了。」
任青松沉聲:「我不答應。」
許林秀側首閉眼,澀聲問:「我只問你一事,你能否答應,我和除你之外的第三個人,著喜服,在喜堂上對拜高堂,行婚約之名。」
任青松想都不想:「不——」
旋即,他緊皺眉心:「林秀……我、我……」
許林秀語氣平靜。
「你處變不驚,行事穩定,對你爹所為早就瞭然於心,但你卻從無干涉阻攔。」
「青松,你是任明世的兒子,可我同樣是我爹的孩子。」
許林秀望著他已按了手印的和離書,內心深處從來沒有像過此時一樣平靜。
塵埃落定。
*
縱使任青松不願與許林秀和離,動靜卻傳到了任氏一家人耳邊。
他們紛紛往主院圍聚,下人們都被驅散到外頭,任明世冷著臉,質問許林秀:「你又在玩什麼花樣?」
任青松拿著和離書僵持不動,任明世眼尖,一把奪過。
「和離書?」
馮淑忙問:「什麼和離書?林秀……你……你要與青松和離?」
幾位夫人不敢相信,紛紛勸阻。
「為何要和離啊?林秀,你和青松感情好好的……若事情傳出去外人怎麼看任家?」
「別做糊塗事,離開任家,和離後外人會如何議論你?」
和任家結親可是常人求都求不來的好事,夫人們勸許林秀冷靜,四周太多人說話,吵吵嚷嚷,許林秀不為所動。
他始終側首,冷眼旁觀。
任青松痛苦不堪,嗓子乾澀,下巴起了一片青色的胡茬。
他無法正視許林秀迴避的面容,雙眉緊蹙,試圖拉起那雙曾握過無數次的手。
任明世道:「你想和離,許家要跟任家斷了關係……」
許林秀等周圍吵夠了,安靜了,他抽出被握緊的手腕,任青松不願放開。
半晌,見他腕上勒出的指痕,不得不鬆手。
許林秀聲音並不大,當他開口,微啞如玉質般的清晰地落在每一個人耳中。
「任家高門,是我許林秀高攀不起,我來時如何,走時亦然。」
任明世問:「你此話是何意?!」
許林秀微微一笑,任青松面色痛楚,繼而冷聲開口:「爹,你少說幾句,這是我與林秀之間的事情。」
任明世怒道:「他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弄出這場鬧劇,簡直駁了我任家的臉。怕只怕離開任家的庇護,許家什麼都不是!」
許林秀笑意不減。
任明世說得沒有錯,過往雲煙皆像一場鬧劇,鬧劇拖得越久,對誰都不好。
任青松遲遲不願簽了手印,許林秀有辦法,不到此刻不得已的地步,他不想傷害對方。
可許林秀別無選擇。
他迴避任青松深深的目光:「是我高攀不起,也厭惡了三人行。」
無需太多言辭修飾,許林秀幽幽望著馮淑,輕聲說道:「我嫌他髒。」
任青松如遭雷擊。
馮淑腦子一嗡,唇色蒼白,整個人軟軟地下滑。
任明世忙去扶她:「夫人——」
馮淑目含淚光,連連搖了搖頭,嘴唇顫抖的說不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