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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斐止都止不住笑意,受他高昂的情緒影響,一路上驚風疾馳,出了內城範圍,跑得跟要飛起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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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林秀睜眼將至晌午,他生物鐘一向準時,昨天小酌兩杯點翠紅,又和重斐鬧到深夜,這會兒犯了些醉酒熬夜的後遺症,頭沉腦脹,心口慌悶。
屋外,下人恭恭敬敬地敲門,許林秀讓人進來,先簡單洗漱,更換衣物,直接留在屋內用飯。
下人道:「將軍一早就出了官驛,特意叮囑所有人不要在院子裡弄出動靜,讓大人好好休息。」
許林秀用完飯,後廚來人送了參茶,許林秀慢飲一杯,他摸上莫名有點發熱的臉,向下人問:「將軍可有說何時回來?」
下人搖頭,又道:「將軍給公子留了書信,說放在書案上。」
許林秀在書案前果然看到重斐給他留的紙條,看完,哪都沒去,靜坐在書案旁,翻起沒有看完的書,準備打發會兒時間。
門外,有人傳話:「大人,相國公來了。」
聞聲,許林秀放下書,親自起身相迎。
周閔宗就在院外等,見許林秀出現,幾步到他面前,笑道:「冒然登門,沒有嚇著許武司吧?」
許林秀抬手作揖:「相國公言重。」
又道:「下官有失遠迎,望相國公見諒。」
周閔宗昨日若按計劃啟程,此時已經在回京都的途中了。
但他經過一晚的深想,被許林秀提議的改革教育制度弄得合不上眼,天明後簡單地閉目養神,草草用了點飯就迫不及待地到官驛見許林秀,詢問他關於此事更多的看法。
周閔宗想聽更多教育改制的信息,意味著動搖了固有的觀念。
若祁國真的變革教育制度,讓天下人都有讀書的機會,這可是一種跨時代的進步。
許林秀請周閔宗進屋坐下,又命人送壺雨前茶到書房。
周閔宗目光落在書案前一張還沒寫完的書字上,詫異問:「這是用什麼筆寫出來的字跡?」
許林秀拿起筆筒里的炭筆,說道:「回相國公,此筆名為炭筆。」
他在紙上簡單寫了個字,周閔宗驚嘆連連。
許林秀笑道:「若相國公喜歡,等回了京都,下官讓人從軍武司送幾支到相國府。」
周閔宗也不見外:「好,我瞧這炭筆用起來比狼毫輕便,倒想試試。」
又笑道:「許武司身上的新奇玩意兒可叫人大開眼界,先坐下吧,與我說說昨日在田壟提到的天下人讀書,我一宿無眠,還真想不出若世間每個人都能識字念書是個什麼場面。」
沏好的雨前茶送到,許林秀為周閔宗倒了一杯,稍微整理思緒後,才口吻平靜溫和地敘述起現代義務教育制度。
兩個時辰將過,下人送了三次沏好的茶進書房,他們侯在屋外,隱隱聽到許大人說了許久,嗓子沒停過。
將軍出發前尤其交待要照顧好許大人,不能讓其操/勞費神,相國公在場,下人們萬萬不敢發出半點聲音。
傍晚前重斐驅馬趕回官驛,屋裡沒見人影,下人前來傳話,遂徑直去走去書房。
他剛到門外,就喊:「周閔宗。」
不想周閔宗沒回他就罷,許林秀定聽到自己聲音了,卻沒見回應,書房裡反而傳出兩人暢然的笑聲。
重斐濃眉一擰,許林秀與周閔宗正聊到觀點相合的地方,兩人都有點入神,沒注意書房來了人。
重斐拉了張椅子坐在書案前,坐姿大刀闊斧的:「林秀,你們聊什麼聊得如此投神呢?」
許林秀側目,眼神溫柔許多:「將軍。」
周閔宗還沉浸在方才許林秀所言的「九年義務教育制度」的想法裡,乍一見到重斐,直言不諱地感嘆:「琢然,你可真的把一個寶貝拐到身邊啊。」
許林秀有太多新奇的想法讓周閔宗驚嘆了,短短兩個時辰,他對許林秀從保持疑問的態度到驚艷不已,此刻覺察許林秀和重斐之間暗流涌動的微妙氣場,倒無端有點在意起來。
重斐兀自倒了杯茶,喝完,看著周閔宗道:「別這麼折/騰我的人,一談就是兩個時辰,他身子本就不好。」
重斐強調許林秀是他的人,野獸本能的圈占意識讓他對周閔宗釋放出信號了。
「我已請聖上為我和林秀下詔婚書,到時候成婚,不備厚禮就別過來喝這口酒啊。」
周閔宗目光在好友和許林秀之間徘徊,含笑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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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斐來後就毫不客氣地叫周閔宗回京都了,該聊的都聊完了,許林秀剩下的時間都是他的。
目送周閔宗離開,許林秀嘴角笑意不減,他道:「阿斐,昨日是我見識膚淺了,相國公並非這個時代迂腐守舊的頑固派,他和你一樣,都是敢於變革的先行者。」
重斐把頭湊到許林秀面前低下:「不要說別的男人,我在外頭跑了一日。」
男人面孔帶了些風沙的氣息,許林秀細心擦拭,擦到對方深邃俊朗的眼眉處,雙手捧著這張鋒利成熟的面孔,柔軟的唇沿眉宇、鼻樑輕輕吻了一下。
重斐就像一隻抖動全身厚實油亮皮毛的頭狼,他用力抱緊許林秀:「你是我的。」
誰都別想對許林秀抱有念頭,包括周閔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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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乘車離開的周閔宗還在回味今日與許林秀的一番細談,越想越止不住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