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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急忙喘了口氣,抬起手指搭在酸澀的眼睛遮擋。
許任兩家結親,不管怎麼辯解,始終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
任青松靜觀許林秀,待他情緒稍有緩和,才道:「不管我和誰成親,愛的人始終只有你,只將小寧當手足照顧。」
「林秀,你相信我。」
許林秀久久不語。
愛一個人,真的可以接受對方和第三個人擁有夫妻名義麼?
他輕聲問:「你篤信我會答應?」
「……還是,你們本就知道我不會鬆口,所以你們在商量且決定時,從沒想過立刻告訴我,而是想著拖一時是一時,拖到我不接受也得接受。」
……
事關許家,任明世,甚至任青松,或許早就猜到他會遲疑,有顧慮,但他始終心系許家。
許林秀忽然覺得厭倦。
他澀聲道:「青松,在你心裡,永遠是那一套三綱五常,君臣父子。但凡你顧慮到我的一點感受,就不會幾次瞞我,儘管你永遠有替我考慮,關心我的緣由,可這並非你隱瞞我的藉口。」
許林秀態度堅定:「關於此事,我不會妥協。」
*
新皇賜婚,譽為聖恩,頭等的喜事。
短短几日,任都尉被聖上御賜新婚的消息傳得滿城皆知,一時譁然。
畢竟剛正不阿的都尉和許家那位溫柔無雙的公子一度譽為佳話,還有人聽聞許公子當年和任都尉成親時,唯一的條件便是要求對方除他之外不能再娶。
市井八卦議論紛紛,傳到最後,來來去去就分了幾派。
一部分認為任都尉再娶無關緊要,自古以來哪個男人不三妻四妾?何況當今聖上賜婚。任都尉年紀輕輕已升上五品官職,他再應下皇帝所賜婚約,以後豈不平步青雲,官場恆通?
一部分富家子弟,尤其和藺晚衣許林秀打過交道的公子少爺,替許林秀不平,他們平日沒少掏錢打點應承官家,此時找到機會,嘲笑任青松不守信義,違背諾言。
還有一部分拱火不嫌事大的,宣揚當年許林秀拒絕幾位大儒收他做入門弟子的事跡。又道他早就今非昔比,若還如當年那般溫柔無雙,才華橫溢,任都尉定不會棄他不顧領娶新歡。
又說許林秀婚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恐怕這幾年早就已經如那糟粕之流,被養成了金絲雀兒,至多徒有虛名,空有其表。
任外面言語似浪潮,許林秀巋然不動。
他日漸冷淡的情緒告訴任家所有人,不接受任青松和洛和寧的婚事。
二位夫人起初還兩邊和稀泥,企圖讓府內緊張冷凝的關係緩和緩和。可等她們好話說盡,能試的辦法都試了,才第一次發現原來那麼溫柔似水的人固執起來,竟不進油鹽,全府上下無一人能勸服。
任明世道:「婚期在即,莫非他要用這副冷臉色迎人?」
馮淑連連嘆氣,
幾位夫人相互打量,束手無策。
許廉到任府當日,任明世和這位親家表示無奈,實在沒辦法才請他過來勸勸人。
聖上為都尉府賜婚一事已全城盡知,許廉看著表露為難之色的任明世,心緒複雜。
他找到許林秀,許林秀以為進屋的人是任青松,伏在案前盯著握在手裡的狼毫筆沒動。
直到對方出聲,許林秀詫異:「爹?」
他差冬秋重新去添茶水,端詳許廉臉色,淡聲問:「爹,你也是來勸我的嗎。」
許廉眼神複雜,沒等許林秀猜透,對方開口:「孩兒,這次……你聽爹一句勸吧。違抗聖旨是大罪,你乖乖的不鬧,無論何時,你都是爹娘的好孩子。」
許林秀搖頭:「爹,我不想答應……」
許廉嘆息:「林秀,你就聽爹和娘一句勸。」
第20章
◎前世今生◎
自許廉來過都尉府對許林秀勸解,他身上的那股氣似乎頃刻之間散盡。
任家的人鬆了口氣,心道人終於想開了。
當日,馮淑去見他,凝視他的眼神飽含憐愛。
「林秀,你一向聰明溫柔,像這樣的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過去了,何必放在心上給自己添堵?」
她喃喃:「最後你會發現此事無關痛癢,況且,青松他一直愛你,他愛你不就夠了麼?」
彼時許林秀目光深遠,坐在案前遙遙望著窗外。
仍是滿池蔥綠點綴粉艷的荷藕,蜻蜓立在藕蓬間煽動透明雙翅,不一會兒就震翅飛走。
他的思緒好像也跟著飛遠了。
任青松與洛和寧的婚事已經板上釘釘,不會再有更改。
馮淑和任明世見許林秀只安安靜靜待在園內,便只當他已經接受,叫任青松準備婚事的同時,多花點時間陪陪他。
亭中,許林秀接過任青松親手泡的茶。
這個男人滿心沉浸在練武和經營城防要務當中,不懂得生活的浪漫和細節,所以對方泡茶的手藝都是許林秀一點一點調/教出來的。
可以說,任青鬆柔情細緻一面的改變,都和許林秀脫不開關係。
他低頭輕品,茶香淡雅,味道醇正,澀而回甘。
任青松問:「如何?」
男人神情少有的放鬆,細數時間,竟有一段日子沒能與許林秀像此刻一般彼此安靜的獨處。
上至國事,下至家事,風雲萬變,折/騰得人人精疲力盡,許林秀和馮淑相繼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