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頁
許大人笑容悠然,毫無半分扭捏之色,大大方方地與將軍指尖纏扣地牽了一路。
一人英武神勇,一人優雅溫和,堪為良配。
許林秀道:「將軍,你的手在出汗。」
重斐道:「反正不松。」
只這么半日,延城、甚至涑州,都流傳了大將軍和許大人手牽手回府的閒聞,百姓見面,高低都要聊幾句。
*
許林秀這幾日喜歡去聽小孩子念書,防禦工事正在逐步完善,交到他手上的公務相對減少許多。
重斐倒挺忙,還得每天操練兵馬。
兩人同出同入將軍府,等孩子們換了處地方念書,許林秀就不去軍營了,而是在改建好的書房四周閒逛。
這日天色陰,看起來要下雨。
書房方向忽然傳來一陣嘈鬧尖叫,許林秀帶著身邊的將士們前去查探。
兩名涑州打扮的男子用刀劫持了四名孩子,其中一名睜大眼嘴唇發抖卻沒發出點聲音的,是許林秀不久前心血來潮教過那個小孩。
周圍巡城的官兵,以及許林秀身邊的將士朝那兩名男子發出呵斥。
場面混亂,此地離軍營不遠,有人直接跑去傳報。
官兵怒罵,許林秀見孩子的脖子出了血,擔心對方被激怒後直接傷人,揚聲喊:「都別出聲!」
奈何太亂了,留下的兩名將士護在許林秀身邊:「大人,他們的穿扮雖為涑州衣飾,可極有可能是之前襲進邊關縣城時趁亂混入延城的勾答人。」
持刀的男子破口大罵,口音暴露,果然如將士所料。
越來越多的官兵把四周包圍起來,紛紛搭起弩/弓。
兩名勾答軍渾然不懼,揚言誰敢放箭就割了孩子的喉嚨放血。
那個內向安靜的孩子忽然張嘴往勒在身前的手臂狠狠咬去,勾答軍怒呵,盯著周圍的弓/箭,抬高手就要把刀子揮下。
持刀的手腕忽然傳來劇烈的疼痛,另一名勾答軍來不及反應相繼痛倒在地上。
同一時刻,在場的人還不知道發生何事,只聽到「砰」地兩聲。
眾人張嘴,無聲震驚。
他們不明白髮生了什麼讓勾答軍頃刻間流血倒地。
一陣嚎天喊地緊隨而類來。
「快救孩子——」
「那是什麼?!」
「啊呀,方才大人手上的東西發出火光後勾答人就倒地了!」
許林秀舉著冒煙的火銃,在連射兩槍後虎口被後坐力震得發麻。
他定定望著被制伏的勾答軍,手腕一緊,趕來的重攥起他持火銃的手。
「林秀。」
許林秀吐了口氣。
他髮髻兩邊出汗,眼裡雖有笑意,手卻仍止不住地顫抖。
耳邊驚聲猶在,孩子們都抱在一團哭了。
許林秀莫名眼酸,還有些無措茫然。
他會開槍,可無論前世今生,都沒有拿槍瞄過人。
這是他第一次拿槍對準人射擊。
許林秀啞聲問:「將軍,他們死了嗎?」
開槍的那一瞬間腦子已經停止了思考,甚至不知道有沒有打偏。
當時一心想要阻止勾答人對孩子落下的刀,他們知道弓箭所以戒備,沒見過火銃不知其威力,許林秀一下子就得了手。
他的手腕抖了抖,氣息輕顫道:「我沒殺過人……」
第115章
◎每當關外打仗,城門緊閉,擂鼓聲不停◎
重斐在許林秀話音剛落的同時就當機立斷的把他抱走,給下屬留了一句「別跟」,帶著懷裡微顫的青年徑直躍上馬車。
重斐:「把火銃給我。」
聞言,許林秀眼睫掀了下,默默鬆開手指。
他唇舌乾澀,啞聲開口問:「人是不是死了一個?」
手上沒經過人命,那道坎壓得許林秀內心沉重。
他性格向來謙和,在眾人眼裡良善溫柔,軍營里的將士還給他冠上仁慈聰慧的名聲。
用火銃把勾答軍擊倒的那一瞬間,不光自己震動,四周的人抽氣聲連連不止。
來到涑州之後,他的形象在剛才似乎坍塌了,不知旁人怎麼想他。
許林秀垂臉,聲音輕若浮羽。
「我並非大伙兒心裡想像的那樣仁慈善良……」
重斐瞳孔一縮,把許林秀虎口泛紅的那隻手揣在懷裡,低頭吹了吹。
「林秀,莫要胡思亂想。」
又道:「曾經你對我說過,世間並無十全十美的人。在延城你好不容易將拘著自己的條條框框放下,怎麼到了涑州,反而重新將它壓回身上。」
許林秀垂眸,重斐心溢愛憐,禁不住去吻那兩扇猶如羽翼的眼睫。
「且你為救孩子才動手,」重斐渾然不在意,冷聲道:「對孩子下手的人死有餘辜,若非你及時相救,死的就是那幾個小孩,何錯之有?何必為了幾個惡徒犯堵為難自己。」
幾番道理,重斐觀察許林秀安靜無聲,知道他正在恢復理智,笑道:「若實在過意不去,就來想我,有我給你墊著。」
「將軍……」許林秀低喃。
「我縱橫戰場,數年來攘外安內。無論外敵或內叛,死在我手上的人不計其數。」
重斐哄他,「若那道心坎真過不去,我再去殺幾個給你瞧瞧。」
許林秀:「……」
微蹙的秀眉驀然緩和許多,他搖頭,哭笑不得道:「將軍安慰人的方式委實另類獨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