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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林秀換了個話題:「我聽聞當今聖上展開了一場從上至下的肅清活動,眼下……」
怎麼看怎麼都不像人人都是清官的模樣。
重斐笑道:「無數人要往權勢上爬,無非因有權就生財,肅清並非朝夕整改之間可以完成的,猶如大浪淘沙。何況表面安分守己的人多了去,硬要查也挑不出什麼毛病,若都把貪圖過一點小利的人全辦了,舉國上下,尤其當今急需用人之際,也無人可用了。」
許林秀皺眉。
重斐道:「是以給他們一個機會,把吞的慢慢吐出來。祁國西北尚未穩定,先將他們用做滋養西北的溫床,等駐守西北的將士有了充足的兵力震懾勾答人再看。」
這場宴會重斐並不久待,不到半時辰就走了。
許林秀坐上華輦後把腰上的大掌挪走:「可以不做戲了。」
重斐笑笑,閉目養神。
男人俊朗鋒利的五官此時有些沉靜柔和,許林秀沿街看了會兒,最後目光回到對方身上。
他道:「你在人前的姿態分明就是假的,為何總要向外人營造出令他們懼怕你,又頑劣風流的模樣。」
重斐神情淡淡,似乎睡了。
他支在膝蓋的手指骨骼粗糲,一枚黑色古樸的扳指戴在拇指上,敲了敲。
重斐道:「君臣之術,不能輕怠。」
藍色的眼眸微微張開,朝許林秀露出模糊的笑意:「皇帝待我情義恩厚,臣終究是臣,我對聖上可以正直忠誠,對天下百姓卻不可如此。」
「百姓懼我,權臣知我風流之名,本候在這世間沒有德厚威望,對聖上而言才是一名令他放心的好臣子。」
重斐低聲一笑:「朝野權術甚是麻煩,遠不如在西北鎮守邊陲來得痛快。」
許林秀道定定看著重斐:「將軍,今夜和平時很不一樣。」
重斐:「哪兒不同。」
又道:「莫不是迷上本候了。」
許林秀:「……草民不敢。」
重斐:「呵。」
清凌凌的月色鋪了一路,許林秀被人扶下華輦,仰望手肘支在下頜看自己的高位者。
「謝過將軍,草民回去了。」
重斐忽道:「許林秀。」
許林秀回眸,清風浮起他一綹落髮,目光平和溫柔,更比月色如水。
「將軍還有何吩咐。」
重斐微眯的藍眸映入這一抹溫柔之色。
「有困難找本候。」
許林秀頓住。
「……好。」
第41章
◎玉牌◎
當夜,許林秀再次輾轉難測。
腦子裡一會兒是許家發生的事情,許廉對他說的話,李昭晚抱緊他垂淚的情形。一會兒又浮起重斐似笑非笑的神情,珠箔銀屏隔了兩個世界,新貴們談笑攀交的場面,重斐坐在銀屏後用冷淡目光審視他們的割裂感。
許林秀後知後覺的想,今晚他跟重斐說的話到底越過了界限,包括重斐,這人似乎更不該把心跡告訴他。
萬一他哪天說漏嘴了怎麼辦?
轉念一想,假如許林秀把此刻的問題拋給對方,重斐大概會問「許公子,你會選擇說出去麼?」
又有可能會笑意不達眼底,輕描淡寫地回一句「說了那就殺了。」
許林秀汗顏,摒除所有雜念,時至深夜終於有了睡意。
翌日,許廉帶了人到門外接許林秀回許宅。
冬秋還沒明白髮生何事,許林秀臉上揚著淺淡笑意,說道:「別光傻站,回房收拾東西回去吧。」
冬秋:「哦!」
小僕從不明白公子和老爺怎麼一夜之間和好了,但他的主心骨只有公子,公子叫他做啥他就照辦,
這座院子買在許林秀名下,雖然搬回許宅,但還是保留了此地。他名下地契多一間房子不算多,若以後有急需用錢的時候,再將院子轉手賣掉就是。
許廉接了許林秀回許宅,晌午又出了門忙活去了。
許林秀今日倒哪都沒去,留在家中陪李昭晚說說話,
原來那座小祠堂已經撤了,李昭晚對他充滿歉疚,怕他會再想起,本來還打算搬到另一座院子裡,把原來的封了。
還是許廉說道:「昭晚,以林秀的心性斷然不會跟我們計較,真要那麼做,他會反過來擔心我們心有芥蒂。咱們大大方方地繼續住著就好,這些日子他在外頭受了苦,抱著這份歉疚和心疼,我們要多加彌補他啊。」
許氏夫妻兩彌補許林秀的做法便是餵他吃的,看著他吃,照顧他睡,幾日下來,許林秀甚至能在腰上捏出一些肉。
許廉在外奔走的結果依舊多是無功而返,已走到末期的補救效果甚微。
許林秀看在眼底,許廉安慰道:「別難過,咱許家不缺錢,畢竟許家風風雨雨走了幾十年,再為它做最後一程努力。無論結局如何,該盡力的事情做完那就無愧於心,給祖上也有個交待。」
許林秀應好,沒有阻止許廉為許家做的最後一次努力。
軍營那邊對他倒很寬鬆,回許宅的日子無人來送信。倒是許林秀坐不住,抽空專門去了一趟工坊。
製造鎧甲的過程進展很快,軍營內一半的人都領到了新式鎧甲,許林秀從將士人群中做抽樣檢查,幾乎沒有發現什麼問題。
白宣和他同行,說道:「整個軍營的排水系統已經全部重新做過一遍,公子沒來的日子我已帶人將排水實驗我已帶人全部測試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