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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林秀靠在梨木羅漢椅中不動:「我再看會書。」
冬秋:「好的公子。」
小僕從眼巴巴地守在一旁,來人送了信,冬秋跑去接來送到許林秀手裡。
是從許宅送的。
許廉在信中告訴許林秀鹽廠那批損壞的製鹽機維修進度,信差人送過兩次,不過半月,工匠已照他繪製的圖修理完畢。
看完信,許林秀讓冬秋把信收進內室放好,他又看了半個時辰的書,實在抵擋不住困意便睡在椅內。
古代的娛樂活動遠不如現代豐富,能消遣的來來去去只有幾樣。
騎馬投壺,聽書看戲,或與公子少爺結伴去逛逛花街。
許林秀對比都不太感興趣,至多在家裡看看書,這也是他在前世保留下來的習慣。
任青松中午沒回府上陪許林秀用飯,他獨自吃了些東西,冬秋開口:「公子,今日聽聞大人要帶人巡街呢,街上熱鬧。」
許林秀飲完一杯茶,如白雪初凝的手指摩挲著碧色玉盞杯,放下後詢問:「何時開始?」
冬秋:「就過一會兒。」
許林秀:「我想去湊湊熱鬧。」
冬秋最愛湊熱鬧,當下歡呼:「那我差人去準備。」
許林秀莞爾:「備好馬車即可,不必大費周章。」
冬秋連連點頭,跑去外頭吩咐人準備好公子出行的馬車,又備好狐裘和紗布斗笠,把他家公子裹的暖和後才跟著出門。
*
紹城街道人頭攢動,匯集許多圍觀都尉巡視的百姓。
今日天色不錯,可春風稍帶的寒意未消。
儘管如此,許多閨中女子都特意裝扮著出街,還有的年輕男子一樣擠在人群當中,沒有穿臃腫的夾襖暖身,而是著了一席翩翩布衫立在寒潮的春風裡。
冬秋撇撇嘴:「他們打的算盤連冬秋都聽到了,」
紹城乃至西朝都有個沿承下來的風俗,若有意中人,可將手上的花枝送給對方。
假如對方收下,彼此的心意不言而喻,當然也有不收的。
許林秀輕輕頷首,傾慕任青松的人自然不少。
在西朝,男人之間和男女相同,皆可自由嫁娶。
西朝沒有一夫一妻的制度,莫說達官顯貴,家裡有些小錢的,基本很少有人只娶一房。小妾居多,連在勾欄或倌樓里都養著人。
任青松許諾過自己,要與他一生一世一雙人,這亦是許林秀最初嫁給任青松時唯一要求的條件。
他眼眸半合,目光躍至馬上的身影。
冬秋趴在欄杆,喊道:「大人沒接那些人的花。」
許林秀掩在面紗下的容貌浮現笑意,他舉起指尖的桃花枝。
似乎心有靈犀,騎在黑色駿馬上的任青松舉目一望,隔空與樓上那張露在面紗外的眸子對視。
許林秀笑意更深,在底下一群人隨著任青松的目光朝樓上張望時,他率先離去,眾人只窺見一道優雅美麗的背影。
冬秋跟在許林秀身側,笑嘻嘻道:「大人對公子可真好。」
許家公子和任都尉的婚事著實令許多女子或男子艷羨的,當今世道,人命不值錢,一段始終如一的好姻緣更如水中花鏡中月。
許林秀和任青松這段天作之合的婚事早在紹城傳為佳話。
一個穩重可靠,俊朗不凡,一個溫柔如水,貌若九仙,合該天造地設。
雖然商的地位遠不如官,但若非許家,百姓們至今都吃不上一口細鹽。
因而許家在眾百姓心裡名聲可貴,不比那些貴戚權門或名門望族差到哪裡。
許家做的好事,相當於任家為民,牽扯頗深。
許林秀回到都尉府,先去了書房。他興致一起,讓冬秋備好筆墨,坐在案台前對著窗外的春景作畫。
夜色微籠,冬秋才添燈,頭一抬,連忙行禮:「大人。」
聞聲,許林秀抬眸,朝走近的男人伸手,被對方溫暖厚實的掌心牢牢握住。
他笑道:「我剛畫好,你來看看。」
六年前許林秀驚才初露,紹城至樂州內有名望的大夫都曾想過收他做入門弟子,均被許林秀婉拒。
他和任青松成親後很少出門露面,一年年過去,當時初露艷絕才情的許林秀漸漸銷聲。
他倒沒覺得可惜,因為有更重要的東西值得他珍惜和經營。
任青松低頭,專注端詳許林秀的畫。
他常年研習武藝,更一心撲在公事上,對賞花做詩沒有太多精力。儘管如此,任青松依然能眼前的畫上感受到那份令人驚嘆的筆墨功力。
任青松給予肯定,目光一轉,凝落於插在白瓷細瓶中的桃花枝上。
他眼神閃過動容,將桃花枝拿到手裡。
許林秀笑笑:「今日好多人想給你送花。」
許林秀和任青松美滿的姻緣雖在紹城傳為佳話,然而他們婚後的四年裡,沒斷絕旁人想嫁給任青松的心。
有心人頗有自知之明,沒生過和許林秀的攀比之心,表明甘願做小做妾,
任青松神色專注,低頭微嗅手裡的桃花:「林秀,我只要你的這朵花,其他的都不要。」
許林秀雙手被任青松握著,任青鬆緊了緊:「我許諾過此生只有你一人,別人我不會看一眼。」
許林秀莞爾:「我亦然。」
第4章
◎溫柔體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