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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林秀微微搖頭:「我第一次看見那麼多,」他話音輕滯,「青松,我不想稱他們做難民,但兩州無數人避亂,卻無人援手……」
說到最後,許林秀皺眉,手腕被任青松握得有點重,疼了。
任青松目光嚴肅:「林秀,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不許再提。紹城內任家雖有權勢,但隔牆有耳,防人之心不可無。我為人臣,只求一家平安不受人欺辱,更多時候並非我們能評判的,若太守沒有指令,我們要做只有明哲保身。」
許林秀當然明白這個道理,他只是接觸到流落的難民,心裡萌生感觸。
他在紹城生活六年,慢慢熟知西朝的史籍後把自己當成這裡的一份子活著。
他擁有新的家人、伴侶、朋友,重新在陌生的世界落了根。
任青松的話沒有錯,他所處環境和所接受的觀念如此,可自己呢。
就像他改變不了任青松的想法一樣,在西朝六年,至今無法扭轉他在現代所接受的社會觀和價值觀。
任青松吻了吻許林秀的眼睛:「你今日受累,我替你洗漱,餘下的別想太多。」
許林秀微微一笑:「嗯。」
他道:「青松,你別皺眉。」
任青松望著他。
許林秀輕聲:「我都聽你說的,好麼。」
第8章
◎不喜歡我和風流紈絝子弟們往來◎
藺晚衣生辰宴臨至,宴請了許林秀,他作為好友,自然不會缺席。
許林秀原本想著自己做一件類似雕木腕錶的東西送給藺晚衣,任青松知道後沉默,建議他不要這麼做。
上次他送給馮淑的雕木腕錶已在府內掀起不小的波瀾,如果許林秀再做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難保不會招人耳目。
許林秀思忖:「你說得對,是我考慮不周。」
許林秀給藺晚衣送禮的計劃有變,從都尉府的一間儲藏庫中,挑選出某件珍品。
儲藏庫里放的多是他和任青松成親時帶來的嫁妝,以及幾年來他陸續收藏的一些珍貴之物。
他叫工匠打造了一張紅木柜子,櫃面擺設一些他閒暇無事做的小玩意,積少成多,漸漸地擺滿了大半柜子。
任青松向來尊重他,這間儲藏室的鑰匙只給了他自己拿,放什麼從不窺探和過問。
當然他主動和任青松介紹過這些東西,可男人似乎興致缺缺,久了許林秀也習慣把做好的東西擱置在儲藏室里,因疏於打理,柜子落了不少灰。
許林秀挑好送給藺晚衣的生辰禮裝進錦盒,回房找不見任青松,轉到後院的演武場地。
任青松一身薄黑的勁服正在練習刀法,他坐在欄杆上問:「青松,你要和我一塊去藺家麼。」
任青松最後一式完成,收刀。
前身後背的衣衫都是汗,他沒怎麼靠近許林秀,忍了忍,依然沒忍住把人從欄杆圈著腰帶下。
許林秀覺得自己一點點的童心樂趣都讓任青松剝奪了,他好笑地看著男人:「我做什麼你都怕我危險。」
任青松不置可否,卻沒讓許林秀再坐回欄杆。
他道:「我就不陪你去赴藺公子的生辰宴了,早去早回。」
聽完回答,也在許林秀意料之中。
「好吧,要回兵營?」
任青松:「嗯。」
許林秀看人他:「不要太勞累,你的傷才恢復沒多久。」
任青松:「別擔心,我沒事。」
*
許林秀過幾日準時到藺家赴宴,藺晚衣一身隆重錦麗的華服,親自過來接的他。
藺晚衣道:「還怕你又要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還好我有面子請你出來。」
他左右張望:「任都尉沒陪你來啊。」
許林秀笑著搖頭,藺晚衣撇嘴道:「我和你相識幾年,沒見他陪你來見過誰。我們這圈跟你交好的朋友,他都沒見過吧。」
許林秀伸手,給藺晚衣理了一下凌亂的頭髮,說道:「他總要忙的,不像我成日閒在家中。」
藺晚衣:「反正閒著也是閒著,不如多出來跟我們聚聚。」
許林秀剛隨藺晚衣步入宴廳大門,頃刻間數道目光齊齊落在他身上。
許林秀今日穿的是繪霓閣新制的樣式,獨此一件。
水青色繡繪白鶴銀紋的夏制紗衣使得他看起來翩然若仙,五官和氣質精絕優雅,旁人光是看他一眼,無端滋生在炎日中仿佛沐浴春風的舒適,幽幽梅香令人心神往之。
反應過來的幾位公子一下子說道:「子靜,好久不見。」
「果然只有藺公子才能請得動子靜啊。」
先出聲的幾位富家子弟是許林秀幾年前為數不多走得近一點的朋友,婚後因為很少出門往來淡了許多。
他朝幾人笑了笑,經過一陣溫聲寒暄,生辰宴逐漸開始。
宴廳分兩層,一層除賓客席座,設有舞榭歌台。
二層視野更廣,每處雅座既分開又巧妙地連接,多為有名氣的大商人家占位。
歌台有曼妙樂伶登上演奏,宴廳內輕歌曼舞,杯觥交錯,曲水流觴。座內賓客興致起來,輪流即興吟詩,飲酒暢笑地向藺晚衣送上生辰賀語。
宴廳二樓,許林秀神情愜意,修長手指支在下巴垂眸觀賞舞台的樂伶彈奏。
半晌,覺察有視線追隨,他餘光往四下一轉,左側斜正方,著茶褐色織錦長袍的男子對他露出微笑,面容矜貴,生得桃花眼,目光風流,手指鞠起金斗對他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