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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淑笑笑,管事一揮手,冬秋解除了人身限制,忙跑回自家公子身邊站著。
許林秀開門見山:「我和老爺話已至此,有的事沒得到解決說再多也是於事無補,」他客氣道,「老夫人,請回吧。」
馮淑臉色微變,笑意掛不住。
她嘆道:「林秀,和爹娘說話怎能用這般生疏的語氣?你真的想看到任家鬧得里外皆不是人?」
許林秀道:「不是我鬧,老爺一而再再而三的得寸進尺,我請爹有事儘管找我,而非借我與任家的名義來挑許家軟肋。」
馮淑喃喃:「林秀……任許兩家一家親,你何苦劃分得那麼明白?」
許林秀紋絲不動:「此事讓老爺與我談,你們別操心。」
卯時剛過,許林秀吩咐冬秋到前廳傳話,以身體不適為由,沒有過去用飯。
任明世當即冷下臉色,馮淑訕然:「老爺,林秀的確身子不舒服……」
任明世道:「有能耐他一輩子都別踏出院子半步。」
這陣波及全府的風雨在任青松剛下馬就有人來匯報了,洛和寧稍慢,從車廂出來步行而至,把話聽了個四五分。
他看著任青松,說道:「柏之,你別急,不如此刻我和你分頭行動,我去勸老爺,你回院子勸勸他。」
又道:「都是一家人,把關係鬧太僵總歸不太好。」
任青松微微點頭,到前廳看了會兒長輩,任明世道:「青松,你再不管管他,他就要把任家鬧翻天了——」
已行至廳外,任青松忽然回頭,望著高座上的長輩:「爹,林秀並非蠻橫無理的性子,你與他說了什麼,才致使事情發展到今日的地步。」
任明世目色頓住,冷聲一哼。
任青松神情恍了恍,疾步走回院落。
*
飄起了小雨,許林秀最近吩咐除冬秋之外其他人都不能進院,又叫冬秋別忙活。
到此時,暮色將院子籠入灰暗,添著蒙蒙簌簌的雨絲,迴廊下的燈沒有點著幾盞,昏暗又冷清。
任青松沒有立刻推門,他站在門外,目光透過昏恍暗影錯落的過廊,思緒迷離。
許林秀婚後閉門不出,他喜靜,終日都在屋內,所以這座院落一直被打理得素雅漂亮,處處可見到花了心思所布置的精緻細節。
不知何時起,院子裡漸漸蕭條枯敗,連一池荷藕都在雨霧中彎塌了根,池畔垂柳懨懨擺動,更遠的那片青竹荒草叢生,儼然全無曾經有主人精心打理時的生機。
任青松將冬秋叫來,冷聲質問:「怎麼不差人過來清掃,一家之主的院落弄成這副樣子,還有沒有規矩。」
冬秋垂著腦袋,小聲道:「公子嫌雜聲太重,不許任何人進來。」
他在心裡腹誹,他陪公子還來不及的呢,哪裡有心思再整理院子?
任青松冷道:「下去吧。」
內室只留一盞明燈,籠了層墨藍色的紗罩子,餘光幽暗。
床榻,許林秀背對任青松的方向側枕而臥,似乎睡得沉了,沒有回應任青松的灼灼視線。
直到任青松洗漱回房,合衣而躺,他攏起手臂把許林秀半摟在懷裡,觸及他微涼的指尖,掌心裹覆,捂了一陣卻怎麼都捂不暖。
許林秀抽手,啞聲道;「別折/騰了。」
任青松摩挲著他的手腕:「可請大夫來看過?」
許林秀:「嗯。」
他道:「我倦了。」
任青松:「……」
他覆蓋著許林秀雙手將人緊緊抱在懷裡:「林秀,已過去一段時日,看在我的面子上,該放下的就放下如何,一家人……不該鬧到如此地步。」
許林秀輕抿的唇吐了口氣。
他淡聲道:「時至今日,青松,你竟以為我在鬧性子。」
任青松道:「小寧已進府有些日子,你聰慧溫柔,對他想來也有幾分見解。他與我完婚,一是掛念兩家恩情,二則是完成他爹的遺願,他不會與你爭什麼,聖旨是我接的……莫要再遷怒爹和娘了,可好。」
許林秀陷入長久的沉默,久到任青松以為他睡了。
許林秀沒有推開任青松的手,他睜眼呆呆望著,嘴角輕扯:「事到如今,你以為只是因為洛和寧的原因麼。」
任青松低沉的聲音飽含幾分痛苦:「林秀……」
許林秀拉開男人的手:「我累了。」
又道:「我不想見他們。」
任青松下了床榻,面孔沉默,像一座雕像立在昏暗的燈影中。
他簡單收拾了一件薄褥,到書案旁的睡榻里躺著,心緒系在始終不動不言的背影上。
任青松整夜無眠,一到時辰,他如往常刮鬍洗漱,沉默地去了演武場。
冬秋候在門外,任青松走前叮囑:「把飯菜端進屋內,好好伺候公子。」
冬秋撇撇嘴,面上恭恭敬敬地答應。
連續幾日,許林秀閉門不出,沒與任家任何人見面。馮淑和幾位夫人勸解無果,最後也放棄了。
場面就這麼僵持不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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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霖霖雨水淌過烏瓦高牆。
任青松打馬回府,身後,自官署回來的馬車上走下洛和寧,他默默跟在任青松身側,一前一後地進了府邸。
馮淑看見兩人前後腳的進門,迎身上前,笑道:「兵營和官署近,一道回來彼此有個照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