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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宣道:「將軍嚴令,我奉命辦事不敢胡來,名簿所記的名字皆搜集到了證據,許公子可還有疑問?」
許林秀微微出神。
他道:「多謝白先生。」
白宣道:「無妨,許公子既知真相,如今可要回去?」
許林秀飲完杯盞中的青雀舌,嘴角勉強牽起輕輕的弧度。
「我來應召,定不會空手入營,光打聽到許家的事還不能走,我想見將軍。」
他詢問:「白先生可能借我兩個人,酉時前我會讓你看一件東西。」
白宣露出詫異:「哦?」
一拍手,讓兩名士兵跟著許林秀。
他道:「許公子既不比武,也不與在下布置兵對陣,倒勾起了白某的興趣。」
許林秀謝過白宣給他的人,徑直拿起長形案几上的幾捲地形圖,叫士兵跟他走出營帳。
白宣看著空蕩蕩的案桌:「有趣。」
*
申時下了一場小雨,沙場濕潤。
許林秀望著眼前的東西,眼裡閃過淺笑,叫一名士兵替他挖一桶濕潤的沙子和泥,再扒幾塊巴掌大的草皮送過來。
士兵對他客氣,前些時候還有些懷疑,然而再見到許林秀做出來的東西後,兩名士兵無不驚嘆。
他們很快將許林秀要的濕泥和沙子找來,幾塊草皮扒開的形狀整整齊齊。
許林秀對他們道謝,繼續埋頭手裡的工作。
此時許林秀衣擺和袖口都沾了少許泥水,但這些污漬無損他的風華氣質,與士兵說話時,兩人反倒不敢直視許林秀的眼睛。
整整兩個時辰,許林秀差點直不起腰,雙腿虛浮,眼睛看東西都有些花了。
他緩了口氣,用布蓋好東西,又請士兵幫忙抬進營帳。
許林秀雙手和衣上的泥漬沒來得及洗就找了白宣,白宣見他終於回來,道:「究竟準備什麼需要兩個時辰?」
士兵將東西照許林秀的吩咐抬到對應位置小心放好,待營帳只剩許林秀和白宣兩人,許林秀微微一笑:「白先生可以揭開布看看。」
白宣被這份神秘弄得興致頗高,他撩開布,眼瞬間睜大,再看向許林秀時,目光里驚喜與詫異交錯。
「許公子……這、這是何物?!」
許林秀道:「軍事地形沙盤。」
*****
許林秀原來主修設計專業,畢業以後一直沒有從事相關,或者任何職業。
許家人丁興旺,那個男人血緣下的十幾個兒女,關係錯綜複雜,從他被領回去之前私下就明爭暗鬥了數年之久。
在背景雄厚且關係龐雜的情況下,人大多分成三種。
第一類人出類拔萃,擁有絕對實力。第二種審時度勢,過程隱忍,蓄勢待發。第三種,摒棄欲/望,做個透明的邊緣人。
許林秀做了第三種人。
他畢業後陪伴在母親身邊,一心想把她的病養好。除此以外,其餘時間全部用在古老的人文事物研究上。
因為這些都是母親在神智昏瘋前最感興趣的東西,許林秀經常耐著性子反覆地對她說起一件事物,一段典籍秘聞,次數多了,母親偶爾會給他些許回應。
雖然很少,但足以讓許林秀內心酸軟落淚。
為此他幾乎把時間都花在相關方面上,儘量帶母親接觸它們,動手製作,試圖喚回她。
毫無任何能力特點,不具備威脅競爭性的許林秀是所有人都樂意看到的。
後來陰差陽錯地來到異世,為了讓關愛他的人安心,在任府賦閒幾年,許林秀依舊搗鼓著「老本行」打發時間。
這份地形沙盤不是他第一次做,許林秀參照地勢圖儘量一比一還原,地圖文案及文字粗略的概述皆讓他儘可能的以模型展示,悉數精細地搭建構造出來。
他只有一次機會讓白宣對他完全信任,所以許林秀拼盡心力,爭分奪秒地做了這個軍事地形沙盤。
兩個時辰全心工作,耗費大量精神和體力的許林秀有點站不直,身形纖細搖晃,白宣扶了他一把。
白宣面色關懷:「許公子坐下休息。」
許林秀點點頭,坐在椅子上喝了杯茶水。
稍微緩回口氣,他看著白宣,徐徐開口:「白先生既對排兵布陣嫻熟運用,想必能看到這份地勢模型的妙處。先生可在沙盤上依照環境和戰況形勢變化,向眾軍展示道逕往來,分析曲折,昭然可曉。」
白宣瞬時間啞然。
是啊,他如何看不明白這份「軍事地形沙盤」的妙處呢?
許林秀把地形圖還原得太好了。
沙盤上的山谷、川流、密林、狹徑、平原,每一條道路,每一處細節,栩栩如生,宛若臨身其境,觀者可用一種獨特的視角總覽全局。
白宣壓下內心的澎湃,這種作戰運兵的方式聞所未聞,許林秀向他描述的那一番話,險些令他在人前失態。
見狀,許林秀淡然含笑。
白宣平復心緒,哭笑不得道:「讓許公子見笑,這份軍事地形沙盤實在太令白某驚嘆,敢問許公子師承何處?」
許林秀態度模稜兩可:「從一些野史雜籍上無意間習得,若白先生滿意,可否安排我跟將軍見面?」
白宣道:「實不相瞞,將軍今日不在營中,我明日向將軍稟告,屆時再請許公子與將軍見面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