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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林秀病癒不到半個月,決定跟去。
他在重斐名下謀職,軍火庫本就為西北的將士存在,此行他要到前線,反對的聲音微弱。
涑州戰事吃緊,長達半年的戰爭定叫邊關損耗不小,武器和城防都得加固。
許林秀在這方面有許多智慧才能,以他的身份,沒有不去的理由。
許林秀第二次前往涑州,每日接送他的曹老六,喊道:「此行我也去,給大人趕了半年車,這趟路程怎能少我?我還為大人趕車。」
連那在任青松名下任職的趙副將都遷了職,自願降級轉到軍營內,找到許林秀,說他跟著去。
許林秀詫異,問:「趙銘,你已償還完那份『恩情』,怎麼還來?」
趙銘道:「沒有償還乾淨,還差一日。」
當時許林秀臥病幾天,趙銘未能護送滿一月,叫他惦記了很久。
許林秀:「……」
他心想這位趙副將怕不是有強迫症。
那幾位每天負責跟隨保護他的將士,同樣自發跟他去往涑州。
這一支小隊伍其實不太聽軍營的調遣,更聽許林秀的話。
啟程當天,無風,紹城氣候已經暖和。
冬秋往車廂塞了許多禦寒的衣物和暖手爐子,他們這一支小隊伍被護在祁軍長隊中,任青松帶人跟了很久。
他看著神情堅定,離開紹城絲毫沒有顧慮的趙銘,莫名的,竟有點羨慕。
冬秋掀開車簾,道:「公子,任都尉還跟著呢。」
許林秀靠在軟墊後:「隨他吧。」
再遠的,對方也沒辦法再跟上,他們總歸道不同。
第107章
◎藏好!◎
雪山重疊相應,官道杳無人跡,一望無邊的視野除了從耳邊呼嘯的風聲,再無餘音。
蒼茫的積雪覆蓋完道途上所有痕跡,只余從紹城出發的這支護送軍需物資的長隊。
此行路程遠比許林秀想像中的更要險惡艱難,隊伍經過將近二十天跋涉,越走越慢。
直到通往涑州的官道被冰雪封死,堵住他們的去路。
為首的副將提議把積雪挖開,另一名副將則不同意。
積了幾個月的雪,要挖通太費時間和人工,他展開地圖,建議繞過官道,從另一處山道看能不能通行。
地圖上標註的山道可以通達涑州的一個邊縣,只需多繞半日路程,比徒手挖雪省時。
在旁邊沉默不言的副史忽然開口:「可聽我一言?」
兩位副將問:「什麼?」
副史目光投向後方護送的車輛,道:「在城內已聽聞黑/火/藥的威力,不如用它炸開通道如何?」
副將皺眉:「這……這是專門送往涑州的重要兵器,每一份萬分珍貴。」
副史:「我們都拿不定主意,去問許大人。許大人才智過人,且與將軍關係匪淺,他若下決定,將軍不會問責大伙兒。」
於是兩位副將和副史騎馬繞至某輛馬車外,向許林秀請示。
副將問:「許大人意下如何?」
本以為許林秀會答應,不料卻被當場否定。
最先提出建議的副史詫異,忙問:「為何?還請大人指教一二。」
這名副史自認自己頗有頭腦,長官駁回意見,沒有惱羞成怒,反而勤勉好問。
許林秀眺望蒼白無邊的雪,忖道:「黑/火/藥威力太大,不到特定場合萬不能用。且官道被積雪封了幾個月,冒然炸開,恐有引發雪崩的可能。」
他淺淺嘆息:「若引起雪崩,不止我們這支護送的隊伍有麻煩,潛伏隱居於周邊的住民也會受到連累遭殃,雪崩還極有可能牽出一系列山體災害,到時候就遠遠不止是冰雪封路這麼簡單了。」
副將與副史四目相對,執禮道:「下官受教。」
官道行不通,且不能冒然炸開,他們決定繞進山道,多走半日路程抵進涑州地界。
趙銘落下車簾,對面前的副將道:「說完沒有?說完趕緊回去。」
再耽擱半刻大人又該著涼!
越往西北靠近就越冷,許林秀車內的暖手爐子時時抱在懷裡,仍難抵擋周身寒意。
連綿四起的山成瞭望不到頭的雪嶺,無活物的聲音,過於寂靜,反倒讓人心生奇怪。
許林秀聽著車軲轆碾雪的聲響,他素來喜靜,卻在這時微微皺起眉頭。
走官道前他們這支小隊隨後方百人左右的隊伍走在最後,繞山路而行,則成了他們在前方探路。
趙銘牽緊韁繩,不斷呵斥嘶鳴噴氣的馬,同樣覺察到不對,周圍靜得過於異常。
冬秋這會兒沒像往時那般嘈嘴,他想起什麼,忙掏出一罐修容用的膏脂。
「公子,小的心裡不安,這麼多年來還是頭一遭,恕冬秋莽撞得罪公子了。」
許林秀挑眉,正欲詢問,卻見冬秋手指抹了一層厚厚的修容膏脂往他臉上塗擦,動作急亂。
他沒有呵斥,反而準備開口安撫。
冬秋道:「公子,小的心跳慌得很……」
冬秋像只警惕的小動物,話音剛落,馬車外的趙銘道:「大人,有人往我們的方向包攏靠近,聽聲音,似乎來者不善。」
許林秀神色一凜,頃刻間刀槍與箭矢擊撞的聲音仿佛就在身邊,有人包圍了他們。
以趙銘剛勇不畏的性子,除非實力懸殊,否則他不會坐以待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