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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要求一個新弟子初期就擁有自己的劍意,無異於強人所難。
少有見到這般天賦不錯的人,悟性又高,明淵自然也樂得指導。
他走上前去,沒有第一時間糾扶飲的問題,而是不知從何處取出了一塊留影石,將方才自己演繹的影像和扶飲演繹的影像分別放給他看了一遍,然後才讓扶飲重新再來一次。
這一次,明淵看出了扶飲又往自己的動作中加了一些第一遍沒有的細節。
扶飲在一點點向著明淵的示範動作修正靠攏。
演繹完第二遍青陽劍法之後,扶飲體力已經消耗了一半多,他微微氣喘地停了下來,沒有意識到自己第一時間看向了明淵,似乎是在等下一步。
此時,一個時辰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大半了。
明淵挑眉:「休息一會兒?」
扶飲搖了搖頭,說道:「不了仙尊,您繼續吧。」
明淵便沒再說什麼。
有了兩遍的整體動作和修正之後,扶飲對於整個青陽劍法的掌控已經達到了四五成,若是換成其他的普通弟子,應當很難達到這種效果,這也是讓明淵感到微微驚訝的點。
肯堅持,肯吃苦,天賦還不錯。
還剩兩刻鐘,明淵便上前,抬手覆上扶飲握劍的手背上,沉聲道:「知道為什麼自己的劍看起來就沒有力氣嗎?」
話音剛落,明淵手中便用了幾分力道,扶飲只覺得自己的手裡的劍以一種微妙的角度送了出去,再被明淵帶著手腕一勾一壓,無形滑出的劍氣便驟然將不遠處的木樁攔腰斬斷,切口整整齊齊,不親眼看見的話根本不會相信這是一把木劍造成的。
扶飲睜大雙眸。
這種感覺很是奇妙,分明扶飲自己用出這一劍的時候,還只能發出劃出切割空氣的聲音,但不過被明淵這麼輕巧地改了力道和角度,就有了如此巨大的改變和增幅。
「還是差了點,」明淵輕輕點了點扶飲繃著的小手背說道,「手不必握這麼緊這麼僵,用好一把劍,一定不是靠僵硬發力的。」
扶飲手一瞬間攥得更緊了,下一刻,他恍然回顧身來,低聲說道:「弟子一定盡力改正。」
等明淵鬆開手,退開了些許距離之後,扶飲才不自覺地暗暗鬆了一口氣,鏽住的大腦這才開始緩緩重啟。重新運轉起來。
扶飲想起方才演繹過程中的感受,猶豫了一會兒,又在心中大致算了一下剩餘的時間,還是決定出聲說道:「……仙尊,弟子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當然。」
扶飲回憶著方才的整個演繹過程,想了好一會兒,挑出了其中一處,當場又演繹了一遍。
「這裡的點刺挑斬可以改成這樣嗎?」扶飲說著,手中劍一挽,將這個動作簡化一番,變成了點刺橫斬再旋削。
這兒是扶飲覺得卡頓得有些嚴重的地方,也許是他水平有限,扶飲總覺得這裡的動作難度要更高更複雜一些,點次挑斬便顯得累贅繁複,還不如直接省下一些步驟來得簡潔順暢。
在扶飲看來,太過繁複的動作實在沒有什麼必要,還增加了出招的時間成本和效果。
明淵挑眉,眼中終於出現了一絲意外。
不是所有人都敢直接對傳承宗法下手的。特別是青陽劍法,算是青陽宗主傳下來的古劍法之一,要威力有威力,要觀賞性有觀賞性,都是經過了歷史長河的檢驗的。
光憑這份敢直接改劍譜的勇氣,明淵就敢說他在青陽宗幾百年來都不一定能遇見一個。
更別說,其實扶飲說的在某種程度上確實有一定的道理。
若說前面可以歸咎於扶飲驚人優秀的記憶力和復刻能力,現在這種直接對劍法本身提出修改的,靠的是對於劍道方面上不可替代的認知。
明淵終於笑了笑,說道:「不錯。」
「但有一點,」明淵看著他剔透瑰麗的異瞳說道,「你再把你改之後的動作連貫上前後試一試。」
明淵沒有給他時間自己去嘗試,因為現在只剩只剩半柱香時間了。
明淵說道,「你的改動固然輕便快捷了不少,但只要你照著改動後的版本演繹一遍,就會發現,改過之後的這一節,會與整部青陽劍法劍法割裂開來。」
扶飲一怔。
「有些東西,我們保留它完整複雜甚至於繁瑣的步驟,是因為它仍然擁有一些古老而悠遠的意義。」
為什麼青陽宗新入門的弟子要先學青陽劍法,便是這個道理。
扶飲恍悟,隨即略感羞愧說道:「抱歉,仙尊,我沒有想到這一點,是我考慮不周。」
明淵輕輕一笑,「不至於。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你給出的建議未嘗不是我們這些老傢伙固步自封,從未設想過的角度。」
還是很意外的。
可惜本體沒有連結到這邊的神識感知,否則本體一定會對眼前這個小傢伙感興趣的。
明淵心想。
他垂下眼眸,伸出一隻修長素白的手,指尖冰藍色光華流轉,輕輕點在扶飲的眉心。
不一會兒,從明淵記憶之中復刻出來的幾本劍法心法也隨之渡進了扶飲的識海之中。
在幻境消散前的最後一刻,明淵溫聲道:「我給你留了記印,雪峰禁制不攔你,有疑問可以來雪峰找我。」
扶飲雙眸驟然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