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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還暗地擰了呆愣在一旁的男人一下。
男人驚醒,驀地反應過來:“就是,我和我爹不過是想囑咐先生兩句,夜裡記得將門關好,免得進了賊。”
“是麼?”祝妖嘴角微勾,漆黑漂亮的雙目中透出一股邪性的危險。
他只是坐在那裡,便令人忍不住恐懼起來。
老者喉結滾動,吞了吞口水。
一陣陰風颳過,手心那點微弱的燭光倏地熄滅了,男人的面容隱藏在了黑暗之中。
耳邊忽地響起怪異嘶啞的調子,像是有人在哭,又像是有人在笑。
老人駭然,轉身想跑。
只是身後哪還有門,只有一面堅硬的牆,牆皮脫落,牆面斑駁。
冷白的月光撥開暗沉的雲霧,灑入屋內。借著這微弱的光,一隻高達一丈的紙人影子出現在了牆上,彎腰、伸手、仰頭,配合著耳邊的調子在聲嘶力竭地尖笑。
一把刀出現在了影子的手中,老人驚恐的發現,自己的影子也被映在了牆面上,像是與他割裂開一般,正蜷縮著在瑟瑟發抖。
影子手中的刀即將插在老人身上,慌了神,趕緊跪了下來,頭在地面磕得咚咚作響,痛哭道:“先生饒命,先生饒命!在下再也不敢了啊!”
紙人動作未停,握著刀子插進了老人的眼睛裡。
“啊!”
劇痛襲來,老人慘叫一聲,捂著自己的雙眼連連後退。
“還敢不敢了?”
“不敢了不敢了!否則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老人跪在地上,捂眼,嗚嗚地哭起來。血淚相和,分不清流出來的是血還是淚。
起誓的聲音落下,耳邊怪異的調子立刻停了,眼前豁然開朗。
老人抬首,哪還有紙人影子,只有坐在床榻上的祝妖,正笑吟吟地看著他們。
而他和自己的兒子,癱坐在地上,兒子還慘,雙眼已經上翻,只露出眼白了,顯然被嚇得比他還不輕。
一旁的小紙人嘀咕:“你們該慶幸你們沒真上去扒祝妖的衣服,否則就不止被嚇唬這麼簡單了。”
他了解祝妖,這禍害人的紙妖看著愛笑,實則最為薄情冷性,且心狠。
老人恐懼地看著祝妖,幾乎要把祝妖當成妖物了。
不是妖物,怎麼會這麼邪性?
祝妖笑:“你看看你,好好說著話,怎麼就給我行這麼大個禮了,鬧得我多不好意思。”
嚇癱了被說成行大禮,老人不敢反駁,訕笑:“應該的應該的。”
“你們方才說要給鬼王結陰親,這是怎麼回事?”祝妖起身,走近了老人,用手裡的骨笛抬起了他的下巴,漫不經心地補充,“想好了再回答,免得被卸了下巴。”
老人驚駭,當下竹筒倒豆子般全都說了。
“為鬼王結陰親是長寧村一貫的習俗,傳聞是一百多年前,村裡有人做了錯事,惹怒了鬼王,鬼王雷霆一怒,差點屠了整個村子。”
祝妖“哦?”了一聲:“是何錯事?”
老人頓了頓:“在下也不知。”
祝妖未予置評:“繼續。”
“二十年前,也多虧了村長,冒著被鬼王遷怒的風險,與鬼王交談,這才避免了長寧村無一生還的局面。即便如此,長寧村也是大旱三年,寸草不生,唯獨槐樹還能長出來。這也是長寧村為鬼王結陰親的由來。這些來,幾乎家家戶戶都獻祭過一個,被獻祭者無人生還,我們也是沒有辦法了,家中就一個女兒,還得瞞著。”
情至深處,七分假的也變成了真的,老人抬袖,抹了抹眼角的淚。
祝妖挑眉,訝異道:“村長?他看著這弱不禁風的,竟還有這等本事?”
老人心裡苦不堪言,如果和祝妖比起來才算是強壯,村長他確實弱不禁風了。他含糊道:“村長他、他也不是太弱不禁風吧。”
祝妖又問:“那你們可知,槐樹易招惹鬼禍?”
老人苦著臉:“這也是無奈之舉。村長道種槐樹能讓我們獲得鬼王庇佑。其他鬼便鬼了,還能比鬼王厲害不成。”
聽到此處,祝妖神色微微一動,問出了最後一個很關鍵的問題:“既然長寧村如此古怪,時刻有著危險,你們為何不試圖離開呢?”
“試圖離開?”老人聞言有些茫然,仿佛是聽不懂祝妖的話似的,“怎麼能離開呢?”
說出的話得不到回答,祝妖自知問不出什麼了,斂目,濃密的眼睫微顫。
一道冷光閃過”,從寬大的袖口飛出的刀片瞬間了結了二人性命。
殺人不見血。
“我以為你會放過他們。”
小紙人從房樑上跳了下來。
“哦?”祝妖無辜地偏頭,似笑非笑,“那你對我的誤會可能有點深。”
在祝妖的所有模樣中,紙人最怕他這個神色,這個神色代表祝妖現在的心情惡劣至極。他生怕自己受到連累,成為被殃及的池魚,趕緊道:“不說這個了,你方才不說話,是在想什麼?”
問,紙人也是隨口問,只為了轉移祝妖的注意力罷了。他沒想過祝妖會說真話,八成又是笑著拿一句“這麼想知道?要不你掀開我的頭骨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