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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啞巴很無語,也不能對一隻狐狸生氣,不能打不能罵,只能被他跟著。
狐狸問他,你是不是去過嶺南?
啞巴點點頭。
狐狸又問,你見到唐塵了嗎?
啞巴搖搖頭,我只知道唐氏這一任的族長已不是他了,是一個女子。
狐狸啊了一聲,「他們的族長是世代傳襲的。」
啞巴不說話了,他們都明白這意味著什麼。啞巴不知道狐狸對唐塵是否有情,但他們相處過這麼久,就算死了只寵物也會難過一會兒的吧。
狐非歡邊跟邊繼續修補自己的內丹,偶爾也教啞巴兩招,說他畢竟是只妖,畢竟也拜在過自己門下,法力這麼差勁,未免太丟人了。
啞巴為了讓他閉嘴,也學了點,比如隔空移物啊,簡單的幻化術啊,不適合打架鬥毆,只適合在街上變變戲法。
只是狐狸一天一個想法,心思變得極快。有一日他們走到一座靈山腳下,狐狸見此處靈力充沛,對修行大有裨益,立刻就占了山頭尋了個洞穴,毫無眷戀地和他道別了。狐狸這樣也好,一心為修煉,什麼都不掛心,傷心不會太久,也不會覺得孤獨。
他只有又一個人上路。
第50章 不可語怪力亂神
泰州白日很長,生活節奏慢,日頭晃悠悠的,茶樓的生意最好。
他也入鄉隨俗,進去歇歇腳。
此間人聲鼎沸,座無虛席,台上說書人的故事剛結束,正準備開一個新頭。
學著旁人要了一壺酒,一碟花生米。
說書人說的正是而今郗王朝開國主的往事。
能在茶樓里公開說的不外乎是歌功頌德,講他是如何英勇神武、馳騁沙場、平定四海。甚至由於吹得太厲害,都不像個人了。
說書人編的高興,唾沫橫飛。說他生得目似銅鈴、齒如短劍、身高丈余,膀大腰圓,跺一跺腳泰山都能抖三抖,什麼神武將軍站在他面前都像個侏儒般矮小。他左手持戟,右手執斧,赤面紅衣往那一站,叛軍無不望風披靡,不敢叫陣。簡直恨不能說他有三隻眼睛,六隻手,飛天遁地無所不能。
大家偏偏都吃這套,編得越誇張,掌聲越雷動。
故事正高潮時,茶樓來了個人。
有人指點說,「那個瞎子又來了。」
另一人啜了口酒,「每次講那小皇帝時,他都會來,有什麼好稀奇的?」
被議論的人竹杖點地,在慣常的角落坐了下來,小二都不用招呼,就給上了壺香茶。
啞巴往那頭看去,隔著許多人影,什麼都看不見。只隱約看見雙手,骨節分明,白皙纖長,閒閒搭在酒盅上,便襯得那酒盅尊貴如同天子賜宴賞下的夜光杯。
「再說潘葛占據了重要關城——幽州,並以此為都城,扯了旗號自立。國主念其對自己有一飯之恩,下令繞路鐵佤山,向平洲去了。卻沒想到,短短三月潘葛的大兒子受小人挑撥,兵變篡位,弒殺親父。消息傳到兵中,國主大怒,連夜帶三十萬兵馬,日搶三關,夜奪八寨,那殺了親爹的潘豹沒想到大軍來的這樣快,短短十日,已兵臨城下,號炮連天,人喊馬嘶,他登城扶牆一看,被嚇得魂飛三千里,魄散九重霄……」
「是二十萬。」台下忽然有人說,聲音嘶啞,不太好聽。
「什麼?」說書人沒反應過來。
「你這次說的是三十萬兵馬,但你上次說的是二十萬。」
聽到有人嗆台,台下立馬有人起鬨。
說書人的面色青了,「這位看官想必是記錯了,一向是三十萬,這段我說了不下百遍,就是夜裡睡著都能倒背出來。」
聽他這樣說,那人便不做聲了。
說書人咳了咳,一拍醒目,接著往下說。說的是幽州大戰,潘豹詐降設下美人計,國主受傷被圍。
剛說了一半,台下又有人說,「你上回說燕潘二人纏鬥時用了一百零八招。」
今兒這是怎麼了,又有人砸場子。說書人氣得嘴唇直哆嗦,往下一看,竟然又是剛剛那個人。
「看樣子,這位看官不僅眼上不好,耳朵也有些問題,總是聽錯記岔。國主神功蓋世,哪用得著一百零八招。」說書人呵呵乾笑了笑,回得陰陽怪氣。
他有些煩,這人每次來都這樣,好像是故意來挑刺的。這些書就都是他自己編的,真真假假哪有這麼清楚?本來顧念此人身有殘疾不與他一般見識,可三番兩次地駁自己面子,很難不動氣。
那人頓了頓,又說,「其實我一直有些奇怪,那女將軍擺下迷魂陣,但既然國主早識破了陰謀,二人各懷心思,又怎會對她動心,被她設計?」
說書人勉強解釋,「俗話說英雄難過美人關,國主就算本領通天,可偏偏是個多情種,生了顆七竅玲瓏心,在情愛溫柔面前,百鍊鋼也化成了繞指柔。」
「但……」
「行了行了,什麼這這那那的,你聽著不就完了嗎?」聽書的其他人不樂意了,「有什麼可奇怪的?哪個男人一瞧見美女不是三魂丟了七魄,啥都不知道了?別說是酒了,就是尿我也喝得下去。」
「他想瞧也瞧不見啊。」座下不知誰插了一句,引來窸窣的鬨笑。
「喂,死瞎子,你是來搗亂的吧?想聽就安靜地聽,不想聽就趕緊滾出去。」
「被你這麼總打岔,這書要說到猴年馬月,單給你一個人聽得不是?你要真有這麼多問題,就拿錢包了場,一個人慢慢問,窮鬼還瞎嘚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