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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非歡擺了擺手,扭著腰肢轉身朝岸上走去,「你既然渾渾噩噩,連自己是誰都想不起來,又何必再執著於往事上呢?你身負怨氣不能投胎轉世,表明你前生必然過得很不快樂,不快樂的事情還想來做什麼,又何妨借那人的容貌重生一次?我不止是救你,我可是給了你一個新的機會,珍不珍惜就看你自己了。」
他滿頭長髮如瀑垂在身後,烏黑髮絲襯得肌膚勝雪,身上殘餘的水珠被陽光照耀出一片抖動的金光。邊走邊幻化出一身大紅的織金袍子披在身上,上繡百蝠百蝶,栩栩如生。
那袍子只憑一根細帶松松繫著,纖腰長腿若隱若現,隨意一動就是一片春光。
狐非歡修的是下三濫的陰陽丹法,手段粗暴見效極快,專門取陽氣純正的男子精元,若是有點法力的就更加好了。再加上狐族性淫,舉手投足都是風情無限。
燕寧撇開眼去。他從來時的地方上去,慢吞吞取了衣服,收拾好才跟上。
狐非歡看他規規矩矩穿著那件髒衣服,面容板板正正,像塊木頭,不由調笑道:「這種事兒你也看得多了,怎麼臉皮還是那麼薄。哎,到底是個雛兒,沒開過苞,只怕到時候得了其中樂趣,秦鴻風再哄你兩句,你就飄飄然連自己姓甚名誰都忘了。」說著說著,狐非歡又真有些擔憂起來,皺了眉頭,正色道:「枯藤之毒發作時的苦痛你是經歷過的。我也不想看你吃苦,只是你若敢耍心眼,也別怪我心狠手辣,到時候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十個秦鴻風也救不了你。」
燕寧裝作畏懼地縮了縮身子,點了點頭,才令狐非歡滿意了。燕寧跟在他身後,狐非歡還在跟他絮絮交代一些正事,教他如何討秦鴻風歡心,取得線索後切不可輕舉妄動,應先與他聯繫等等。
燕寧沒怎麼認真聽,這些話在來的路上狐非歡已講過無數遍了。他一隻手按在胳膊上,被衣袖遮住的手臂,有一條暗色的紋路順著經脈遊走。
雖然燕寧嘴上說感激,但他心中明白,狐非歡救了他,絕不是存的什麼好心腸,不過是要找一個聽話的傀儡,來引秦鴻風入局。他不過是恰好符合他的條件,一個失去記憶的孤魂野鬼,法力微末,正被追捕,稍有不慎就是魂飛魄散,最適合加以利用。狐非歡雖然保證取得那樣東西後,就會還他自由,可到那時候,自己的生死不過是他一念之間,自己毫無討價還價的餘地,就像是被捏在指尖的蟲子般卑微可憐。
第4章 入夢
他們走了會兒,狐非歡給他指了正確的路,又告訴他近日自己會藏身於此,若有事便放出暗號,他自會出現,只是要避著點秦鴻風耳目。燕寧點點頭應了,二人就此分別。
等燕寧順著來路回了屋,已經日頭西斜,天燒暮雲。
他進屋的時候,桌上擺著清粥小菜,用菜籃子罩著。顯然是給他留的。
少安正坐在小板凳上拿一把小刀削著竹片,少白則剛從廚房出來,用布巾擦著手。
燕寧粗略一掃,卻沒有秦鴻風的蹤跡:「他去了何處?」
少白很快就明白他指的誰:「師傅去崑山了。」
「去做什麼?」
少白一皺眉:「你問這麼多幹嘛。」
少白對燕寧並不信任,但師傅再三叮囑要他們留下燕寧,好好招待,雖然心裡狐疑,也只能認為是師傅另有計劃。
他見燕寧一身髒污,不知道是去了哪裡;「你出去做什麼了?」
燕寧看了看他,薄唇抿了抿,面容僵硬,一言不發。
少白見自己問的話沒反應,也有些不高興。
正想著,又見燕寧指著桌上的飯菜說:「以後不用麻煩為我準備這些,我自己摘些野果吃就好。」
「只是多添一雙碗筷,不礙事。」
燕寧搖了搖頭,「我吃不來這些。」
「什麼?」少白不解。
燕寧斟酌了會兒,也沒想好如何解釋。倒是少安啪的把小刀往地上一扔,走過來扯了少白的袖子,高聲道:「他既然不領情,你幹嘛還倒貼著給他送飯吃。不吃最好,我們也沒有閒米養。」
燕寧知道他是誤會了,但也沒什麼好多說的,就往昨夜借宿的客房裡走。
「慢著。」
他扭過頭,一個布包裹扔到了他的懷裡。
少安雙手抱胸,惡聲惡氣:「師傅給你買的衣服。瞧瞧你身上都髒成什麼樣子了。」
燕寧抓著包裹,低聲道了謝,便回房去了。
客房朝南,屋內陳設簡單,只有一張床,一個放洗臉盆的支架,床上疊著放東西的木頭櫃,床邊有一個小窗,能看到外頭景色。
他把包裹放在床上,解開布結,裡頭是一件湖水青的窄袖長袍,繡著起伏的雲紋,衣料是上好的織雲錦,燕寧脫了髒衣服穿上,尺寸分毫不差。
他上下看了看,又脫下來,抱在懷裡。簇新的布料光滑柔軟,輕薄得好像身上沒穿東西一樣。他抱著衣服摸了摸,很是喜歡,內心有些高興卻又有些不安,好像這本不是屬於他的東西,卻被他搶了去。
猶豫了會兒,他還是把衣服放回了床頭。
穿著單衣,去屋後的小溪打水來洗了衣服,晾乾。
山里日頭落得早,燕寧早早就睡下了,被子有一股潮濕的霉味兒,床板也硬,幾隻夜鵠撲扇著翅膀在屋外飛來飛去,發出鳴叫,燕寧翻了翻身,又想到了白天的事兒,睡得並不踏實。折騰到後半夜,才遲遲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