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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塵抬了抬眼,仍是面無表情,「過譽了。」
燕寧暗自詫異,看那少年左右不過十五六歲,竟已掌管了一個氏族。
秦鴻風笑了笑,態度熟稔,「你二十多年未離谷,怎麼突然那麼好心來看望我?」
唐塵說,「討一樣東西。」
秦鴻風面色微變。
正說著,唐塵衣襟里有什麼東西向外拱了一拱,從縫隙中擠出了個尖尖的毛絨耳朵,顏色紅得像一團火,耳朵內側則是小團雪花似地白。耳朵接觸到外界空氣,抖了抖,隨後立得更挺,像在偷聽他們說話。
唐塵拍了拍衣襟處拱起來的一團,「你要想聽,就自己出來。」
尖耳朵聳了聳,只聽到一陣金鍊敲擊的脆響,不消片刻,從少年懷裡鑽出來只小狐狸,渾身皮毛紅艷奪目,皮光水滑,尾巴大而蓬鬆。剛一出來,就落進了少年的臂彎里,被他抱起,在懷裡掙動了會兒,兩爪抓著少年的胳膊半立著身。再仔細看去,狐狸的後爪拴著條極細的金鍊子,另一端拴在少年的手腕上。
秦鴻風瞧著又是一笑,「他去找你告狀了?」
唐塵一手陷進狐狸的毛里,熟練地從頭擼到尾,「他怎麼會來找我?他躲我還來不及呢。只是運氣不好,正栽到我手上。我若不拴著他,他早逃得沒影了。」
狐狸趴在他懷裡,舒適地享受著少年的撫摸,尾巴翹起抖了抖,軟軟地掃過唐塵的脖子。小半張臉埋進爪子裡,露出一雙黑溜溜的眼睛,來回在秦鴻風和燕寧身上打轉,身子倒一動不動。
燕寧看愣了,這狐狸不是狐非歡還會是誰?只是燕寧怎麼也沒想到還會再見到他,他還被變回了原型,一副乖順無害的樣子。
秦鴻風淡淡地說,「你們找的東西現在不在我身上。」
唐塵漠然掃他一眼,顯然不信。
這時秦鴻風垂下眼,彎了點身,樣子虛弱地咳了咳,空氣中瀰漫起濃重的血腥味,「如果在我身上,我也就不會受傷了。」
唐塵看見了他衣服上滲出的血漬,這才有些奇怪,「你不給自己用,還能給誰用?」
秦鴻風沒有直接答他,反而轉頭看向燕寧,柔和地說,「我有些難受,想喝點熱水。」
燕寧一愣,隨後反應過來,「好,我去燒一壺。」
然後便走出門,下樓獨自摸索著去尋了客棧的廚房燒水。
等水開的過程中,他撐著頭,瞧著冒起的煙氣發呆。
他也不傻,知道秦鴻風是有意支開自己。只是不知道唐塵說的東西是什麼。是血玉嗎?那個血玉到底是什麼寶貝,會惹得這麼多人競逐,又為什麼要瞞著自己呢?
第40章 開眼
見燕寧走了,秦鴻風仍病弱地捂著嘴咳個不停。
「行了,別裝了。」唐塵冷聲,有些不耐,「這麼點小傷還能把你傷成這樣?」
咳嗽聲戛然而止,秦鴻風抬起眼,目光清明,再無絲毫病容。
唐塵瞥了瞥他背上的傷痕形狀,「是鬼王的鎖魂鞭,為何不用功法抵抗?」
秦鴻風低眉笑了,「自是為了博一下他人的憐憫。」
唐塵一愣,隨後更加不屑了,「裝傷扮可憐,你就是這樣讓他留在你身邊的嗎?」
「只是受一點皮肉外傷,就能讓他原諒過去的事,不算虧。」
狐非歡支了耳朵半臥在唐塵懷裡,本來神態懶洋洋的,聽到這話,耳朵抖了抖,黑珍珠似得眼睛瞅一眼秦鴻風又收回,仍裝得若無其事。
唐塵察覺到手下狐狸的變化,順毛的手頓了頓,然後說,「恭喜,你苦尋這麼久,總算得償所願。」
秦鴻風披著衣服站起來,「當初和這狐狸合謀騙走你族中至寶,是我不對。你再寬限我幾日,事情一了,一定物歸原主,不敢拖延。」
「幾日?」唐塵譏諷一笑,「十年八年也算幾日,你一直不還,我就要一直相信你嗎?」
「不至於,最多就十幾日了。」
唐塵一手抱著狐狸,一手轉了轉翠玉笛,鼻翼闔動,「我聞得到,你身上只帶了母蟲,子蟲不在這兒,也不在剛剛那人的身上。」
「你餵它喝了你的血,將它養在自己身體裡,但我只要吹動笛子,它就會有反應,在你體內四處啃咬,直到破體而出,你受得了嗎?」唐塵說,「你好像沒什麼資格跟我談條件。」
「但在它將我咬死之前,我也可以先殺了它。」
「你要拼個玉石俱焚嗎?」
「反正都是一死,並沒有什麼區別。」秦鴻風語氣淡淡地,「你只要再等幾日,血玉蠱蟲對我就沒用了,我一定雙手奉上,並隨你回谷中請罪。你不用費一點功夫,就可以給族人一個交代,否則你我動起手來,不免死傷。」
唐塵半垂眼想了想,將笛子收回腰間,「子蟲在誰身上?」
秦鴻風說,「在少安少白那裡。你要是不放心,可以隨我回山。這幾日,我不會出你視線之外。」
「你那兩個徒弟?」唐塵搖了搖頭,「子蟲依賴母蟲而活,你會為兩個徒弟犧牲到這種地步?我不信。」
秦鴻風沉吟片刻,「此事說來有些複雜,你到時候看見了就明白了。」
狐狸聽他們聊到這,不知道為何,兩爪亂蹬,扯動起金鍊。
唐塵垂下眼,「怎麼?你想要我答應?」